灰谷 作品

第 23 章 孤岛之王

 输液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关远峰的体温降了下来,周耘替他把了脉,又给他吊了一瓶盐糖水。

 关远峰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周耘垂着睫毛看书的侧脸,屋里光线是黯淡的,但空气中有着米粥的香气。

 他动了动,发现身上酸痛沉重,周耘已立刻转头看向他,一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别动,还在输液。”

 关远峰渐渐恢复意识,带了些歉疚:“对不住,影响你休息了。”

 周耘微笑:“不必抱歉,你是病人,我之前生病也是你照顾。”

 他抬头看了眼输液瓶:“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我去把粥盛出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关远峰道:“粥就行。”

 周耘知道他一定是这样的答复,随遇而安凡事不挑剔的人,其实根本原因在于对自己需求的漠视。

 他道:“你那边已停电停水了,我自作主张已经把你那边的行李皮箱都拿过来了,改造电路我不擅长,还是建议你住在我这边。这房间一直闲置着,我偶尔在这里练练字看看书,你安心住着吧。”

 关远峰知道这是势在必行的,末世水电等等一切资源难得,没必要分开两边住,没有推却:“麻烦你了。”

 周耘道:“不麻烦,都末世了,我们就两人,应当互相照应才是。”

 关远峰看他走了出去,手肘撑了撑,发现床边有扶栏,而床头有着按铃、吊瓶等设施,是一张医用护理床。

 应该是周耘过世的母亲住的房间,他大概怕自己心里不舒服,没有说,只说是闲置。()?()

 关远峰想起之前周耘拿出的,为了照料生病母亲从大城市辞职回来,如今看来果然是无微不至。()?()

 他起身看到自己的假肢和轮椅都整齐放在床边的一张藤长椅上,但浑身发软的他没力气将假肢穿戴上去,而自己身上原本的汗衫已经换下,换了另外一身自己干净的衣衫,想来是在自己那行李箱里找出来的。()?()

 他记得昏迷过去之前浑身早就被汗水湿透,想来对方把自己搬运过来又擦拭身体换衣裳,早已看完自己全身上下了,包括残缺的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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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没必要掩耳盗铃还要佩戴假肢,徒增对方护理的难度。

 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吃喝拉撒全部依靠医护人员的难堪时候。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看了下这间房间,这里他自己对面那套房间布局是一样的,但看得出来是主卧,套内有着卫生间,落地窗拉着窗帘,外边有阳台。

 房间里收拾得很是整洁,除了床、衣柜、五斗橱以及五斗橱上放着的电视机外,醒目的是窗前一张黄杨木长书桌。

 书桌比一般的书桌要宽而长,书桌上摆着一盆绿茸茸的文竹,旁边笔筒里插着卷轴,笔架上挂着大小不同的毛笔、一侧的砚台、笔洗都古意盎然,桌后座位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条幅。

 关远峰在书法上都没有什么造诣,但也看得出那条幅写得犹如行云流水,字舒展潇洒,意境悠远,依稀看得出前边两个字是东君。

 周耘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看到他在看墙上的书法条幅,只以为他无聊,问他道:“要看书吗?还是我把电视机搬进来放电影给你看。”

 关远峰摇头:“我是看这条幅写得好,是你自己写的?写的是什么?”总觉得那字像周耘这个人,秀逸轻灵。

 周耘道:“嗯,写的屈原的《东君》,《九歌》里头的一首。”

 关远峰点头,抬头看输液瓶已要结束,周耘替他拔了针,收起输液管,一边按了下床头一侧一个按钮,床头半截便慢慢升起,关远峰从躺着变成了半靠坐着,两侧都有扶手。

 关远峰便扶着起身去轮椅上:“我去卫生间洗漱一下。”

 周耘看他起身困难,只过来替他扶了下,并没有阻止他,只走到卫生间这边为他导引:“里头以前单独砌了个矮一点的洗手台,还有这边的卫浴、浴盆都做了相应的适老化改造。”

 他一个个为他演示了一下用法,关远峰看他已经细心地将那边自己的毛巾、口杯、牙刷等物都拿了过来,洗手台盆、卫生间橱柜、浴盆、卫浴、马桶确实都适合轮椅的高度,卫生间门也显然做过改造,比一般的门更宽敞。

 他不由自主想起对面自己那套房,家人明明知道自己残疾,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在家里为他设更方便的设施……

 当然,如今人应该也都不在了。他第一次见到能对家人如此呵护备至,无微不至的人。

 如果不是末世,周耘将来的妻子儿女,一定都

 会很幸福。

 他谢了周耘,看周耘已又体贴地出了卫生间,将卫生间门替他关上了,关门前还说了句:“有需要随时叫我,卫生间里也有应急按铃。”

 关远峰一个人洗漱后回到床上,看床边桌子上已放了清淡的肉粥、蒸小米糕和一碟榨菜、一碟切好的咸鸭蛋,蛋黄油脂丰富,腌得很好。

 关远峰拿了筷子慢慢吃着,其实仍有些食不下咽,但本着不愿意给周耘添麻烦的心理,他还是将那些东西都吃尽了。

 彗星也在门边呼噜噜吃着骨头,吃得很开心。

 但是关远峰知道,军犬比一般的狗食量要大,吃的还主要都是肉,加上自己,其实每天都会消耗惊人的食物。

 他们被丧尸围着,连一步都踏不出去,只能留守很长的时间,固然周耘养着东西种着菜,自己末世前给的那二十万块,在末世后其实一文不值。

 自己一味消沉实在有些太拿不起放不下,自己从前四肢俱全时也绝没有如此放不开。

 他也知道周耘这人超脱大方,待自己友好谦虚,是个君子一样的人。

 但……自厌这种情绪会不断地在受人照顾之时细碎如针刺扎着,让他不能安心受着别人的好。

 却见周耘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捏着一把凌霄花插在几上的花瓶,看他正要下床收拾,忙道:“不要动,你好好躺着休息,这些我收拾,你不必客气,有洗碗机的,只是之前碗少不爱用。”

 他过来收走餐碟,按着他躺下:“你好好歇着,无聊就看看电影,看书也行。”

 关远峰顺从躺下,周耘过来坐在床边:“我给你把把脉吧,该换换药方了。”

 关远峰将手腕放到腕枕上,看周耘为他把脉,指尖微微陷入皮肤内,手指纤长有力,存在感强烈。

 周耘不知道他在走神,专注诊脉后叹气:“你放宽心些,天太热了,心火太旺,我给你加点清心的药。”

 他又取了针囊出来:“我给你背后扎扎针吧。”

 关远峰解了衣裳,周耘拿了针走到他身后,拈着针,将木系异能灌入针内,找着穴位扎入:“你要按我教的方法吐纳,静心,找到气感。”

 关远峰随口应着:“有的。”只是静心,如何静。

 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过去种种,未来如何,样样涌上心头,身体又有诸般痛楚不顺,哪来的静心?

 他倒是佩服周耘在如今这样的末世大变中,仍然处变不惊,按部就班种他的菜,养他的鱼。

 看着斯斯文文的医生,砍丧尸面不改色。如今觉醒异能,水系异能,至少食水无忧了……

 这个末世,蓝星在进化,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将要被自然淘汰的人。

 关远峰心里万般思绪浮上心头,杂念丛生。

 但这些日子,太安静了,虽然他知道只要出了铁门,下了这幢楼,他立刻就能被丧尸吞食。

 而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无数的人在和丧尸战斗,也有无数的弱者死去。

 他如今能够安享这食水无忧的安静日子,

 是托了周耘的福——但,他宁愿和他那些战友一样,要么轰轰烈烈死在和丧尸战斗的前线,燃尽热血斩落丧尸头颅,要么在救援基地里和队友一起建设基地,竭尽所能,而不是在这里犹如废物一样的苟活,一步都没办法踏出这幢楼,灵魂和肉/体都被囚禁在轮椅上。

 他原本心里焦灼自厌,但不知为何,周耘替他扎针时,却仿佛有一股清凉之感在穴位里注入,让他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插完针后,按常规要等上半个小时左右,周耘扶着他趴下,拿了薄被给他盖上,在一旁顺手拿了一本书看。

 关远峰看周耘坐在藤椅上低头看书,姿态悠闲,神情却专注,随口问道:“看什么书?”

 周耘将书拿起来给他看铅灰色的方格封面:“法国萨特的《文字生涯》。”

 封面这么正经严肃,像是那些正经的学术书,关远峰问周耘:“好看吗?看这名字不像是小说。”

 周耘道:“嗯,自传体。我喜欢他纤细入微的呓语一样的自白,他自己也说写书是为了‘解释我的疯狂,我的神经病的起因’”。

 关远峰:“……”听起来似乎是很神经质的疯:“他很有名?”

 周耘道:“嗯……很有名的哲学家,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他人即地狱’,就是出自他写的剧本的台词,非常有名。”

 关远峰还真听说过这句话:“是听说过。”

 周耘仿佛提起了一些谈兴,饶有兴致道:“其实和他人即地狱相对的,还有一句话,就是这本书里的:在我的空中孤岛上,我是首屈一指的,无与伦比的。”

 他很轻快而熟练地翻到了第五章,继续读下去:“但一旦把我置于庶民之中,我就一落千丈,降为最后一名。”

 关远峰:“……”他看着周耘侧脸睫毛纤长,目光熠熠动人,专注盯着那本书,确实是十分喜爱这本书,很有共鸣。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看片子的时候,周耘忽然说出来的那些艰深晦涩的绕口的话,他实在是个很有文艺气息的男人。

 周耘仿佛还在很耐心和他解释:“当人只有自我的时候,无限强大,但一旦与他人沟通交往,自我的价值就仿佛被他人评判。一旦在意他人的意见,渴望他人的认可,他人就变成了自我的牢笼,因此他人即地狱。”

 关远峰这种利他主义者,应该很难接受自己这种思想,不过周耘很愿意和他探讨交流自己的想法。

 关远峰却感觉到了尴尬,很难再就这哲学一样晦涩的话题聊下去,毕竟再聊下去自己很像附庸风雅强行找话题,只好嘴上应着。

 大概是真的心力疲倦,他便感觉到迷迷糊糊困了。

 梦中还感觉到周耘替他拔了针,抱着他翻了身过来,他想睁开眼睛自己翻身,但眼皮沉重,困倦笼罩着他。

 而扎针后,心里只觉得安宁和熙,那些纷扰心头的烦恼似乎都抛却脑后,只有执着地想睡的念头占满身上,很快又再次睡着了。

 等一觉再醒来,天又已是傍晚,窗边只看到远山披了一层金光,他看了好一会

 儿才回过神,想起这里是周耘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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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那房间在西边,又冷又潮,光线很差,这间主卧却景色优美,宽敞通风,随时看出去外边青山绿树如画一般。()?()

 他起身感觉身上应该是出了一身汗,身上轻松多了,周耘的医术还真的是很不错。()?()

 他看了眼那假肢,没有勉强自己装上,只穿了宽松的短裤后坐上去,操作轮椅出了房门,趴在门边的彗星立刻跟在他身边。()?()

 房里没看到周耘,看这个时候应该又是去天台上鼓捣他的那些菜和药去了。

 桌子上摆着一盅绿豆海带粥,显然是留给他的。他刚发烧过,确实合他胃口,他几口喝完了顺手洗了碗,便转动着轮椅上天台去了。

 天台上白天的酷暑未消,但已凉快许多,闲不住的鸡、鸭、鹅都已出了笼,在菜地里刨着虫子吃。

 他看了眼一旁的鱼池,里头电鳗慢悠悠游过,对于弄这么大一个鱼池来只养一条电鳗,他一直觉得很不像周耘的风格。

 其他两个荷花鱼缸里头,委委屈屈地养了几十条鱼,挤在里头上下跳跃,他亲眼见过周耘从里头捞鱼来做了吃。但另外一边一个又深又大的长方形豪华鱼池里,只供一只电鳗舒舒服服地游着,还堆了假山栽了榕树。

 周耘不在这边天台,想来应该又是去隔壁天台穹顶餐厅那边弄他的宝贝药苗。

 这些日子他亲眼看着那些药苗从发芽到如今茁壮长大,不是不赞叹的。而餐厅里又有许多设备,这让周耘如获至宝,天天基本都在那穹顶餐厅改成的药圃里头逗留许久。

 他也没去打扰周耘,周耘劳作的时候是确确实实沉浸在其中的,他去反而是种打扰。

 他拿了一包鱼食在鱼缸旁撒了些鱼食进去,看鱼争先恐后涌上来争夺鱼食,忽然看到鱼缸水面阴影笼罩,风声飒然,他身旁的彗星忽然警惕狂吠了起来。

 他倏然转头,看到天上一只巨大的飞鹰在天台上空盘旋,它非常巨大,翼展很宽,拥有锋利的爪子和弯钩的喙角,锐利的目光盯着下边天台上的鸡群。

 关远峰心跳加速,那种属于战斗的本能让他迅速驱动轮椅到一旁的阁楼里拿下弓箭。

 却看到外边飞鹰头朝下挟着风从天上高速俯冲下来,对准了正在菜地里刨土的公鸡。

 阳台布着的电子高压脉冲围栏拦了它一下,但对这样巨大的老鹰,电流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惊人的加速度带来的势能轻而易举冲破围栏,飞鹰倏忽便已落在了天台上。

 鸡群受惊飞散起来,然而飞鹰利爪已牢牢抓住一只鸡。

 说时迟那时快,彗星飞扑上去一口咬住那巨鹰的小腿。

 彗星是训练有素的军犬,体型也颇大,一时与那只巨鹰在天台上缠斗起来。

 那巨鹰爪子犹如利刃一般,一抓便将彗星身上刨出数道深深血淋淋深可见骨的抓痕。

 关远峰在门口拉开弓,上臂肌肉隆起,眼睛微眯,对准鹰的心脏毫不犹豫放了一箭。

 飞速的箭矢准确穿过巨鹰的身体,巨鹰受创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