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8 章 王不见王21
醒来是在车上,车子还在移动状态,里面没有灯光,他们大概被装在车厢里面,空间宽裕,有微弱的光从门锁的缝隙中透出来。
这样的光无法照亮车厢内部,真正能够感知彼此的是呼吸和心跳。
纪湛睁开眼的时候,章驰还没有醒过来。
他准备站起身,发现自己手上被拷上了手铐,双脚用绳子捆绑在一起,就在他尝试挣脱绳子的时候,章驰醒了过来。
两个人交换了信息。
确认无误,他们在车里吸入了毒气,卡车司机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应该是海恩科技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来了游乐园,也许他们想从我这里拿回来失去的两个石种,大概率,我们吸入的毒气只是单纯的安眠物质,时效性不长,如果伤到我的脑子,他们血本无归。”
从纪湛这样清醒的发言来看,他确实是不可能伤到了脑子。
章驰拆掉了自己手上的手铐,包括脚上绑着的同款绳子,她同时拆掉了纪湛身上的束缚,接着手贴在车厢右侧——这是唯一能够在密闭空间感知车速的办法。
“车速不算快,”章驰走到封闭车厢的大门,手摸到上锁的部位,“等一会儿打开门,我会先跳下去,等我落地之后你立刻跳下来,我会把你接住。”
坚固的门锁在她的掌心扭曲变形,哐当两下,锁直接被拆掉,金属门从中间大敞开,外面照进来刺目的日光,车行驶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单行道上,两侧是起伏的山林,路边有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边上长满高低不平的杂草。
荒郊野外。
章驰跳下车,落地的时候身体滚了两圈,手肘和膝盖都被擦破,车子轰隆隆地从她身前开走,在还没有站稳之前,她对着打开的车厢一声大喝:“跳。”
纪湛从车上跃起。
章驰冲着他即将落地的位置狂奔而去。
狭窄的道路制约了车速,现在卡车正在拐弯,车速再度降低,她跑过了车速,但——
正是因为拐弯,车子往外面甩了一下,就在起跳的最后时刻,纪湛跟着移动的车厢往外侧跌了过去,原本的落地点已经偏移。
章驰飞扑出去。
她没能够接住纪湛。
伸出来的一只胳膊堪堪抓住他的右肩,纪湛左半边身体完全擦在了地上。
“嗬啊!”
在移动的车上滚下来是一种酷刑。
伴随那声痛呼,章驰听见了很轻微的“咔嚓”声。
纪湛额头全是细密的汗水,半边身体僵直在地上,上衣连带外套和衬衫一起擦破,一个巨大的破口,血丝前赴后继的从破皮的伤口涌出。
他抬起右手,掌腹被擦破,小拇指第二个指关节从中间折断,被皮肉悬住,好歹没完全断掉。
幸好,幸好。
再仿生的义肢也抵不上原生手的灵活,这根指头还有得救。
章驰抱住纪湛的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纪湛勉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开始,章驰用肩膀支撑住他一条胳膊,搀扶他走了几步路,但这样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干脆的,她将纪湛扛在了背上。
纪湛体型比她高大一些,在她背上的着力点不算多,但就是这样的姿势,竟然也一路走得稳稳当当。
纪湛:“你好像很擅长背人。”
章驰:“我以前经常给医院运尸体。”
背上没有了声音。
纪湛头埋在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羽毛一样搔动她脖子的皮肤,章驰被弄得有一点不自在——
尸体不会像他这样呼吸。
但开口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呼吸,实在是有一点冒犯。
于是她决定忍耐。
纪湛:“为什么会去干这样的工作?”
章驰:“因为缺钱。”
背上又没有了声音。
章驰掏出终端导航,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比游乐场还要偏远,如果直接把公寓设置为目的地,规划出来的最短路线前三十分钟的移动路径不会经过任何车流汇集的大路口。
他们最好是走那种,可能在路边遇见来往车辆的路。
遇见某一个好心人,搭一个便车。
章驰重新规划路线,就在这时,她脑子的弦突然弹了一下——
——“这里不是法外之地”。
警察、医生,是可以求助的对象。
章驰将纪湛放下来:“要不,你打个救护车的电话?”
纪湛打电话给了医疗公司。
医疗公司提供直升机医疗救护服务。公司的接线人员在另一头初步通过视讯了解病情,机上配有专业的急救医生,甚至还有心理辅导团队,专人对接指定的私人医院。
在不到三十分钟之内,纪湛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速度快,服务好,唯一只有一个缺点。
贵得像在抢劫。
章驰等在手术室外跟医疗公司的工作人员结清账单,即使刷的是老板的卡,也不由自主地肉疼了一把,工作人员丢给章驰一张电子名片,说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可以直接联系这个号码。
“这个号码也可以转到总机,但是订单算在我的头上,”工作人员小声说,“我可以拿10%的提成,以后你老板有需要,你找我,我把提成的一半返还给你。”
章驰将名片塞进上衣口袋:“好的。”
工作人员:“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联系我,我直接给你9折优惠。”
工作人员有一搭没一搭跟章驰聊天,一直等到纪湛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他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我盯单结束了。再见。”
纪湛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擦伤之外,最严重的就是断掉的小指头,指头已经被医生接上,从指根处套一层生物蜡,浇筑成小指头的形状,用于固定指头复原的状态。
他没有选择在医院过夜,等到检查报道出来,马上就回到了公寓的医疗室。
私人医生重新给他做了检查,结果跟医院给出来的没有差别,他们建议他卧床休息。
不仅仅是因为手受伤的缘故,还有他刚刚接受到的庞大数据量。
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头疼征兆。
这是纪湛执意要马上回到公寓医疗室的原因。
头疼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等医生离开,章驰进去房间的时候,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比从车上掉下来的那一刻还要难看。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9点。
医疗团队还在外面待命。
纪湛吩咐她可以离开,但……这样离开,显得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多少有一些不负责任。
如果……如果她在纪湛跳下来的时候将他接住,也许他的小指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抱歉,是我下车的时候没有观察好地形。”章驰走到直饮机的旁边,四十五度的热水,按下开关,缓缓冲入玻璃杯中。
她观察到纪湛的嘴唇已经发干。
他其实不是一个很善于吩咐别人去做事的人。
除非很有必要。
他懒得共享自己的秘密,以及很少出现的脆弱。
只有很细心,很细心的观察,才能够明白他这一刻会有什么样的需求。
玻璃杯被递到了纪湛身前,他从床上支起来身体,紧皱的眉头稍微展开一点,左手伸出被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谢谢。”
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他又说:“不关你的事。没有人能够在那种环境下提前预估地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甚至不能够从车上被救下来,不是吗?”
章驰:“我……”
纪湛:“医生说我的指头会恢复到原来百分之百的功能。”
章驰长舒了一口气。
纪湛忽然笑了:“你好像很担心我。”
章驰:“谢谢你这样说,否则我会很自责。”
纪湛:“嗯……真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做得最多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最亏欠。”
房间只开了床头的壁灯,从天花板连接墙壁的夹缝中间打下来,一个扇形展现在白墙之上,房间里的很多事物都被灯光照得影绰。
纪湛的目光很温和,他锋锐的五官也被光照得柔和。
章驰:“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叫我。”
她转身从床尾和墙壁之间的过道穿过,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又被纪湛叫住:“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吗?”
章驰转过头。
纪湛:“你从车上滚了下来。”
章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肘,破洞的衣服现在还没有换掉:“我身体很好,一贯都是这样,没有什么问题。”
纪湛:“不需要医生给你做个检查什么的吗?”
章驰很快速地回答:“不用。”
这个回答又短又急促,声音也比之前的回答重了不少。
很明显的,防备的姿态。
两个人心知肚明,不过,谁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来。纪湛话锋一转:“这么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章驰:“我……”
纪湛:“因为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亏欠。”
章驰发现自己的语言解析功能常常在纪湛这里失效——她几乎完全没有办法预估纪湛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也无法将他说的话跟上下文迅速连接。
大脑就这样出现短暂的停滞。
话就会在脑子里面反复出现几次。
想不明白,章驰干脆问:“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纪湛手伸进被子里面,人也往里面滑了几寸:“很晚了,我睡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在即将跨越界限的防区时,他都会后退一步,永远的点到即止。永远的保守秘密。
一座死守的城堡。
一个难解的谜题。
章驰退出房间。
她关上门,站在门口有一段时间。
走廊的灯将她的影子照出来,长长的一条,拖曳在冰冷的、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直到将刚才在房间里面发生的所有细节品味完毕,觉得不再能够找出来任何怀疑的蛛丝马迹,章驰离开走廊。
她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
纪湛并没有怀疑她。
***
“纪湛拿走了我们第二个石种,蠢货,蠢货,我早说过要提前设下埋伏——”费威双手在桌上没有章法地狠狠扫过,上面铺满的文件,垒在一起的本子和笔,乃至装了一半水的茶杯,稀里哗啦全都飞了出去。
砰砰哐哐的砸地声。
费威突然之间捂住了心口。
表情痛极。
费程急忙上去握住费威的肩膀,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费威喘息了好几口气,从西服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透明的盒子,一只手弹开,一粒白色的药丸倒出来,被他猛塞进口中。
费程手轻拍在费威的背上:“父亲,您没事吧?”
费威推开费程:“蠢货!”
费程眼神闪过一丝狠色,语气倒是镇定:“设下埋伏有很大的概率暴露宝石骑士的存在,那比被纪湛拿走石种带给我们的麻烦大多了。仿生人,异血,我们所有的底牌都只能够见缝插针地出手,这个城市里眼睛太多了,太多的人跑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什么人看到,封不完的口,抓不完的人——”
费威胸口起伏,脸上横起得对。”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费威说,“纪湛的能量太大了,他总是能够找到方法,他拥有很多我们无法接触的渠道,他已经找到了两个石种……如果……如果……”
如果后面没有话接了。
他们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数据是真正的宝藏。
可以是利益,可以是尖刃,划破他们的肚皮,把他们曾经吃进去的宝藏一点点抠出来,踩着他们的尸体,完成另一场利益的交割。
费程:“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费威猝然看向费程。
费程冷笑一声,面上是连费威都觉得心头一颤的怨毒。
“与其阻止他去找石种,不如让他永不翻身。”
“让他成为一条丧家之犬。”
“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跟我们作对。”
***
晚上7点。
单人办公室的优点是隔音效果很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你背后路过偷窥屏幕的同事,没有不合时宜的玩笑,重点中的重点,给人一种安全感。
没有人的时候,赛乐反而觉得安全。
可能因为本身做了心虚的事,即使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跟他做了这件事之前一样对待他,正常的打招呼,正常的寒暄,吃饭时候正常的玩笑,他也会从这些行为中重新做出解读。
有没有人会看出来。
是他,是她,还是他们?
有没有警告的暗示。
这一句,上一句,昨天说过的全部。
他们会不会向费程告密?
就是这样惶恐的心情,伴随他从早到晚,只有在坐在办公室里,把窗户和门都关得紧紧的,才能够感觉到片刻的安心。
只要没有人来敲响那道门,平静的一天就又将过去。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公司的时候,费程敲响了他的门。
没有像过去一样,内线电话让他去办公室聆听吩咐。
他对这个行为作出了更多的解读——
费程怕他跑掉。
他已经发现他出卖了所有石种的位置,害怕电话打过来,他没有去办公室像任睿声一样认领枪子,而是从公司逃之夭夭。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这时候为他的判决申辩——
“费程只是懒得麻烦,可能他刚好走到这一层楼,不需要那些繁琐的仪式,只是简单的进来交代他一两句话。”
就在费程走进来的这几秒钟时间,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矛盾的对话,最终,在人已经近在眼前,他才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费总!”
费程:“我查看了宝石骑士的报警日志。”
咯噔。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否变白,但仍然尝试将话讲得镇定:“是,是怎么回事?”
费程:“石种报警的时间是早上10点53分,你报告给我的时间是中午12点。”
完蛋了。
他发现了。
他发现了。
他发现自己在拖延时间。
他发现自己在帮魏易办事。
“我、我那个时候正在跟部门的同事开会。”
赛乐着急地从身上掏出来一把钥匙,指纹认证,机械锁,捣鼓了十几秒,总算解锁了办公桌右侧第一层的柜子,柜子被他猛地扯出来,露出来里面专门接收宝石骑士异常日志的平板电脑。
“系统报警的时间我没有在办公室,我回来办公室已经是在十一点半了,报警声已经没有了,是中午要吃饭,我想起来查看平板电脑有没有异常,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
这段话说出来,本来是错的是他,现在好像他反而还有了功劳似的——要不是他想起来检查异常日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石种报警。
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他的本能,赛乐说出来,发现自己这样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诚恳地打起了磕巴:“我、我、我真的……对不起费总,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
他就在这里道歉了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嘴皮子说不利索的样子反而取悦了费程,他一开始进门时候冷硬的表情褪去了一半的冰渣子,跟平常训话一样,严厉中又带着轻描淡写的意味:“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应该时常检查系统日志。”
赛乐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上和背上都汗涔涔一片,他大吐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额头。
费程决定放过他了。
费程没有发现他的问题。
他真的只是顺便问一下这个时间差的问题。
“好的费总,我一定,我一定……”
赛乐头快要低到地板上,腰弯下去就没有再起来,两只眼睛只能够看见费程裤腿和鞋尖,静静地站在地板上,没有挪动分毫。
他不敢抬起头看费程的眼睛。
就在他万分诚挚地抱歉进行到高潮时,鞋尖倒转,那双鞋的主人转身往房间门口走去。
直到鞋子已经一只伸出在门外的时候,他才胆敢抬起头来,可就在这时,费程一只手掌住门框,冷冷的眼神朝赛乐扫了过来。
赛乐心头一跳。
他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但刚才腰弯得太久,身体竟然僵直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费程:“如果你敢背叛我,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撂下来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门没有关上。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走廊已经听不见任何脚步声,久到他一定不会突然又想起什么,返回来交代,赛乐才敢走上前,轻轻将门关上。
——“如果你敢背叛我,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这样的威胁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吓得半死,他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可是……因为狼来了太多次。
害怕竟然开始褪色。
费程亲自来找他,是因为他已经重要到可以让费程主动来确认的地步——是费程承担不起他是叛徒的代价。
费程身边已经比自己更好用的人了。
他掌握了海恩科技那么多的秘密。
对于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费程没有必要再三告诫。
他也在恐惧。
他在恐惧最后一个棋子也要站出来反对他。
是费程在需要他。
如果他是费程……他才应该祈祷。
人们倾向于相信的答案是自己早就在脑海里预演的真相。
是费程先选择了相信他的立场,他才得以在这样简单的狡辩中逃脱。
赛乐打开房间的窗户,窗外的风吹进来,冰冰凉凉,将额头上湿热的汗水吹干很多。
对着风,赛乐突然想要笑。
劫后余生的通畅,有朝一日,他也能够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拿捏在手心的畅快。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算胜完这一场,他依然要第二天火急火燎地起床,西装领带地出门,在公司里弯腰曲背,当一条时刻在察言观色的狗。
就算只有一个瞬间,赢家的感觉。
从内到外,滋养了他的生机,吹胀了他继续搏斗的勇气。
收拾好东西,他回到家,车开得又快又稳,路上,他还顺便买了一提酒,放进冰箱冰好。他拿出备用终端,拨过去唯一的那一个号码。
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接通。
不过他已经习惯。
他喝着酒,看着夜色,不急不忙地等待。
终端在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响起铃声。
赛乐接起电话。
扬声器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什么事?”
赛乐:“费程没有怀疑我。”
过了有一阵,对面说:“嗯,你做得很好。”
“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如果费程怀疑你,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现在暂时没有用到你的时候,你不需要跟我保持频繁通话。”
“保护好你自己。”
通话挂断。
走到冰箱,赛乐开了第二瓶酒。
他站在房间的窗户往外看。
窗外是朝混乱狂奔的救火无人机,在漆黑的天空中急速划过,一个渺小,又不可能忽略的红点。
难以抑制的得意,从他的心中升起。
他获得了认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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