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你到底是谁
安歌自是没想到灵汐竟也有事要问自己,再看小妖那藏不住事的脸上神情何其复杂。
上一次见到她这般跑来追问自己,还是在摇光上仙案子告破之时,安歌毕竟较她沉得住气,便稳了稳心绪和颜对她:
“你先问吧,出什么事了?”
“安歌!你……”
话到嘴边,灵汐却暮然语塞,原本理直气壮还有些恼的神情,瞬间蒙了尘,一脸不知所措。
铜锤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是啊,站在她面前的可是狐帝啊!
倘若铜锤和那班仙生所言尽是真的,那于九洺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反观于己,不过区区一只小野妖,身残位微,还藏着那般不可为人知的隐情,能被殿下收在身边一路护着已是幸甚,如何敢想那些不起实际之事,哪里还有理由跑来质问安歌呢。
“到底怎么了,这般欲言又止,不是你的性子。”
半晌,安歌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便也心急。
“没……没什么……”
灵汐终还是将憋了一路的问题生生咽了下去,此事绝不再提:
“你不是也有事要问我,又是何事?”
“你真的没事?”
安歌暗忖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转移话题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般啰嗦也不是你的性子,你若当真没事儿问我,我可回去睡下了。”
灵汐强压下心事,怕她一味追问自己忍不住脱了口,索性反将安歌一军。
“那好,本君确有要紧事,必须与你问个明白。”
安歌见她铁了心不肯说,便也不再逼问,转而看了一眼手边已有些蔫萎的嫩植,表情愈加凝重:
“把你的风月琉璃盏拿出来。”
“你要它做什么?”
灵汐自是听出她并非玩笑,而是肃着令她,虽有几分疑惑,却也顺从地自腰间取出那琉璃盏摆在桌上。
安歌未答,颦眉盯着这宝贝看了一会儿,抬手间掌心沉沉凝出一团殷红仙灵。
只见她毫不迟疑,将仙灵尽数倾入风月琉璃盏之中。
那可是足足能杀死一头山象的仙灵了,就这么直摧在这支小小的琉璃盏上。
却不想,风月琉璃盏非但没被击碎,反将安歌摧出的仙灵尽数吸了进去,只略晃了三两下,便就毫发无伤地静静稳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安歌通读旧史纪略,对风月琉璃盏的特性早已烂熟于胸,自是料得如此,并不吃惊。
安歌转而看向灵汐,略作思量,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上前挽起小妖手腕,用自己的小指尖在她食指指腹迅疾轻划,一滴鲜红清血立时坠落,正落在风月琉璃盏杯心。
灵汐倒不怎的吃痛,却实在看不明白安歌这般到底是要做什么。
原本说是有话要问,怎的现下却只顾着摆弄这琉璃盏,对此前要问的事只字不提了呢?
安歌没有理会灵汐向自己投来的困惑眼神,只直勾勾盯着风月琉璃盏,连呼吸都敛得近乎无有。
果不其然,就在这小小的风月琉璃盏内里当心,灵汐鲜血滴落之处,一株小小仙植渐渐破出而生,不消片刻,便能隐约看出形状,正是赤焰芝草!
安歌事先也不过猜测,如今当真得了验证,亦是吓了一跳,连忙冲出一力仙灵,急急毁了杯中之物,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旁人看见,酿成大祸!
灵汐只顾看着安歌奇怪举动,还没来得及看清琉璃盏中到底长出了什么东西,就被她那殷红仙灵晃的眼花,此际愈加糊涂了。
眼前这情景,再加之此前桩桩件件,连在一处,安歌便全明白了,她怔怔盯着灵汐看了良久,脑海中千般思量,终究还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她知道,灵汐虽顽劣却从不扯谎,若是自己明言问出此事,这小妖必定不会瞒着自己。
可也正是因着这般,她便更不能再问下去,尤其是在这处处惊险、隔墙有耳的天宫,再问,只怕不仅会害了灵汐,也害了自己和所有在天宫的妖族生灵。
安歌定了心绪,索性将满桌书卷全幻了去,又拿起恢复如初的风月琉璃盏,本想自己替她藏着。
转念一想这宝贝于灵汐而言还有个护身符的功用,偏这小妖又是个日日闯祸的脾性,不让她带在身上亦是不妥,便也只好丢回灵汐手里,刻意装做满不在意地揶揄着:
“什么破玩意儿,你若喜欢收着便是,切莫拿出去给人瞧见,只恐牵累本君和你家殿下遭人笑话。”
“前些日子你还说这东西是花神娘娘旧物,厉害得很,怎么今儿就这般瞧不上眼了?”
灵汐彻底被她弄得迷糊了,接着她丢来的琉璃盏,左右瞧瞧,却根本看不出她刚刚摆弄出了什么明堂,只愁着狐帝今儿怎么这般阴晴不定的。
“本君说它不好,它就是不好,你且记着不许再拿出来叫人看见便是了,哪儿来这些啰嗦。”
安歌亦想起那日她们俩初次栖身一处时的情形,再念着她这般隐秘身世,心中疼惜犹甚从前,更生出些许敬重情谊,便愈加想要时刻护着这傻小妖,生怕她再出什么差错:
“本君倦了,还不进来侍寝。”
“啊?怎么又要侍寝,你真把我当丫鬟了?”
灵汐刚把琉璃盏掖进腰间丝绦,一听得这话,瞬间苦了脸,杵在原处,心里眼里写满了不情愿。
“再啰嗦,可要本君请狞犽……”
安歌早移步出了雅室,走在回寝房的回廊处,不用看也知她必定赖着不愿过来,便幽幽地传了声荡在空中。
“别别别!我,我这不是来了嘛!”
还没等安歌“鞭”字落地,灵汐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满身,她当真是怕那东西怕到骨子里了,如今真是听都听不得,一听这个字身上就莫名地抽痛。
没办法,被人揪了软肋,她也只得溜溜地跑出去,抢在安歌前面推开寝房的门,真如小小仙婢一般恭敬着立在门边,候着狐帝款款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