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凶杀案

 明堂东序学宫玄堂阁
　　“就是这两个畜生胆敢残害我徒儿？！”　　幽房宫主摇光上仙风尘仆仆匆忙赶来玄堂阁，刚落尘云。　　见得明堂一众仙师仙生和各路仙神之中，被捆妖绳缚着的锦辰和璞玉正跪在堂下，不需多思，害死桃羽和松羽姐妹的凶手就在眼前。　　不由分说，她刚一落地便直直冲着堂下二人而去，掌心凝出大股仙灵，说话间便直冲锦辰和璞玉迎面冲去。　　如此盛怒之下的奋力一击，当真打在身上，岂不登时要了二人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灵汐还未踏进玄堂大殿，便正撞见这一幕。　　万分危机之时来不及思索，迅疾幻出纯钧，飞身一跃直冲了过去，一力猛摧之下，剑气展壁，及时挡在了二人身前。　　若再晚哪怕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那摇光上仙怎肯罢休，见着灵汐上前阻挡，更是恨绝，再施一力，势要为那对陈尸偏堂的姐妹报仇雪恨。　　“锦辰，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汐一面狠命顶着强攻，一面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私下关切着锦辰。　　她毕竟一介小妖，怎敌得过上仙之力，凭着一股子猛力抵挡一时已是不易。　　摇光再度以力强逼，她便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竭力顶着，却也已几近力竭一退再退，早被压得跪地借力的一膝已经在地上擦出一道血印。　　“灵儿，我实在记不起当时的情形了，但是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没杀人！”　　锦辰见着灵汐及时赶来，心中又喜又忧，又惊又惧，又冤又急。　　他自是不可能对着灵汐有只字虚言。但堂上众人，又能有几人会信呢！　　锦辰身旁一并被捆着的璞玉则只一味无望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僵持不下之际，多亏了廉贞仙师及时出言：　　“摇光上仙切莫如此冲动，二位仙徒事出突然，仙上悲愤之情，我等皆能理解。　　但这两个小妖毕竟亦是我明堂院生，即便是处置也应依我明堂院规而行。仙上如此动私，委实不妥啊。”　　“廉贞，枉我素来敬你，我这两个傻徒儿当年更是过关斩将，纵历百般磨难挤破头也要入这明堂。　　不成想，如今明堂也成了天后附庸，收容这般不通人性、嗜杀渴血的畜生，生把这明道圣域变成了妖精窝、腌臢地！更害得我两个爱徒白白送了性命！　　此际，我若不能手刃真凶，我幽房宫颜面何存！你明堂的天理何在！”　　摇光转头控诉起廉贞仙师，但手中的仙灵仍在徐徐注力。　　“摇光，你冷静一些！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这两人身上嫌疑确是最大，但他们因何杀人，又是如何杀的，你难道就不想问个清楚吗？”　　早在堂上端坐的臧老仙师见她连廉贞的话都听不进，还不收力，便立即出言劝诫，语气也较廉贞仙师更威严了些。　　“杀人偿命，更何况是这般贱妖，竟敢屠戮天族，这怕是要逆了天了！如此大逆之举，灰飞烟灭都不足惜，我恨不能引九十九道天雷劫直劈了这两个畜生，才好告慰我徒亡魂！”　　摇光依旧不听，手上力道更胜于前。　　“我快，撑，不住了……”　　灵汐咬紧牙关拼死顶在锦辰二人身前，嘴角已经流出血来，身子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灵汐，你快躲开这里，莫要为我们伤了自己！若能带了璞玉躲闪更好。这上仙不问原委，不悼徒弟，上来就专为杀人报仇。　　也不过是个糊涂的，还说妖族不通人性，嗜杀渴血，我看她才绝是个嗜杀渴血的疯子，你跟她如何讲理。她要杀便随她好了，我才不怕。大不了到了阴曹地府再去伸冤。”　　锦辰眼见着灵汐颤颤巍巍的单薄背影，不尽酸楚自不必说，自己的冤屈都放在一边，最是对灵汐的心疼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忍。　　“住口！听着，把你那张嘴给我看严实了，今日之事绝不可儿戏！”　　灵汐顶着摇光凌厉锋芒已是透竭心力，哪里还有耐心听锦辰这般碎碎念，索性打断他，赶紧暗暗叮嘱他不得胡言。　　“摇光上仙节哀，但此际确如廉贞仙师所言，不可草率处置，必得彻查清楚，在下方可上报。否则，若有纰漏，唯恐天后动怒，还请上仙体谅。”　　神翊营巡卫统领向承锋见势不妙，亦上前劝阻。　　“好，我便容你们去查，看你们到底能查出什么花样。但此事，无论如何都必得还我幽房宫一个公道！”　　摇光见向承锋搬出天后来压，虽是盛怒，更从心底抵触天后，但毕竟也如寻常仙神一般对天后的狠辣手段心存忌惮。　　因而即便是再如何恨绝与急切，也只得暂且收敛。心下却是即不甘，又不安。　　此时未能除了这两个贱妖，之后再想灭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见摇光上仙沉臂一挥撤了力，灵汐却因忽的一瞬失了对力而失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而安歌及时赶到，箭步上前，一把揽住灵汐腰间助力一推，才令她不至摔着。　　两厢对视的一刹，安歌一个肯定的眼神，于灵汐而言却是莫大的一份安心。　　然而，正是安歌上前扶着灵汐的一瞬，亦是与锦辰二人身位最近处，忽的闻得一缕不易察觉的奇香，她登时心惊。　　趁众人未及察觉，袖底连忙偷偷施法，隐去了这抹香味。　　“摇光上仙放心便是，此案亦关乎我明堂声誉，必定绝不姑枉，势必一查到底。”　　廉贞仙师见摇光终于有所缓和，便也凝了凝神，转而又看向灵汐这边，肃肃问询：　　“你们二位又是哪一阁院生，为何在此？”　　“回禀仙师，这位便是狐帝安歌，另一位则是罪生锦辰之主，青阳阁的院生灵汐。”　　瞻远在旁代堂下二人回话。　　“仙师明鉴，我家锦辰心地纯良，绝不可能杀人，其中必有隐情！”　　灵汐缓回些气力，见着锦辰、璞玉身上皆有伤处，以为是被擒时遭了私刑，心疼不已，便赶紧上前出言，生怕这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冤枉了。　　“你们明堂不是素以严律清规闻名，如今怎也纵得这一介不相干的贱妖在此置喙！更何况如今人证俱在，有何隐情？如此昭然之罪，你还敢于众目睽睽之下抵赖不成！”　　摇光上仙一早便因灵汐自不量力，竟敢出剑拦她而恨得牙痒，如今更不可能有一丝相让。　　“明禀仙师、上仙，诸位仙官，堂下这两位存疑的小妖，一个属我狐族之裔，一个是院生灵汐结契之宠，若二人当真犯下如此滔天之罪，我与灵汐必定难逃管束不严之责。　　但若确遭冤枉，那我二人身为其主，应也有洗冤回护之义。因而，确不可说毫无干系。”　　安歌见得情状多有不利，只得护着灵汐莫再莽撞，自己上前恭敬施礼，郑重出言，以寻仙师公道处之。　　“狐帝所言不无道理，且准先在堂观审。”　　廉贞仙师果然浩然无私，处置公允。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查明原委，因而仙师便速速询着一旁的向承锋，问到：　　“敢问向统领，是在何处发现桃羽、松羽两姐妹尸身，又是在何时、何处抓获堂下所缚二人？”　　向承锋自然条理分明一一道来：　　是夜丑正时分，向统领手下一部神翊营巡差在天宫临近明堂廊桥迷阵处发现了桃羽、松羽及锦辰、璞玉四人。　　据部下报，发现几人时，桃羽姐妹已然暴毙，锦辰和璞玉则在两具尸身处岌岌惶惶，不知所为。　　巡逻卫随即上前捉拿，两人拒不招认，但经向统领亲自初验，尸体上的几处致命伤皆非刀剑，而分明是由利爪撕裂所致。　　且锦辰二人周身血迹确是来自桃羽姐妹无疑，据此认定二人嫌疑。　　亏得向统领心思细密，辨出四人皆为明堂院生，才先一步送到明堂处置，不然若是直接报与天后，恐怕这两只小妖更要吃些苦头了。　　灵汐和安歌在旁听得仔细，自然觉出其中疑点重重，若仅以此就定了二人弑仙之罪，未免也太过草率！　　“如此说来，此案确是多处存疑，”　　廉贞仙师与身旁的臧老仙师会心对视一眼，略作几分思量，沉沉问道：　　“堂下两位院生听清楚，几位仙师欲求事真，将对尔等问询几番，尔等必得据实答话，不可有丝毫隐瞒！”　　灵汐立目一个眼神瞪向锦辰。别看锦辰嘴硬，说到底心里亦是怕的，自然乖乖俯首：　　“仙师请问，学生不敢有半句诳言。”　　“玄堂阁院生锦辰、璞玉，你二人先来解释到底为何深夜出堂，又为何出现在廊桥近处？”　　臧老仙师厉声问着，言语中看似不带一点偏私，但没有盲目用了“罪生”二字，已是透出些许袒护之意。　　“回仙师尊上，我与璞玉二人自入堂来相交投趣，又因平日里多在各自宫中拘着，没怎么见识这天宫秀美景致。适逢今日散学较早，便相约着一同在天宫庭院之中游览一番。”　　锦辰吞吞吐吐一边思量，一边回话，却不怎么令人信服。　　“一派胡言！”　　摇光上仙愤然怒斥：　　“你自都说是因着下学早才出去的，又怎会夤夜不归。这贱妖分明就是为推脱罪责，信口胡言！”　　“我们确是傍晚时分便出去了，可因不熟路径，更陷在那迷阵之中，故而才耽搁了时辰。待到我们出来时已经下夜。我们索性趁着月色随处观览闲谈，不知不觉就至深夜了。”　　锦辰及时回应摇光质疑，看似合情合理，实情却全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