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前奏
裴韶来了兴致,狐疑道:“此话怎讲?”
上官朗:“前两年见他,我尚能感到他那一身滔天戾气,好像能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心中所想肉眼可见。可当下再见,他虽仍不将许多人放在眼里,可遇事不骄不躁不怒,连应对的方法都出人意料,我居然有点看不透他这个人了,这反倒让我不安起来。”
裴韶摇头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就为这。子房你听我说,人的性情总归是永远在变的,他以前是我最忌惮的二弟,我父皇最寄以厚望的儿子,论才智有璇玑府,论兵力有玄甲营,整个朝堂都被他踩在脚下,文武百官,世家大族,想巴结他都巴结不上。但你看现在,他有什么?洛阳蠢蠢欲动,心思翻涌。
寂静中,只听一声男子轻笑。
那一身阴沉玄袍的人启唇,已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道:“如此说来,小王恐怕要辜负可汗美意了。”
东突厥使臣面色一变,裴忠面色亦是一变。
这句夸赞十分微妙,他裴钰接下了,乱的是己方,若是反驳,打的也是己方脸面。
谁不知道他晋王如今不复当年,不仅瘸腿瞎眼,还终日沉迷女色不问世事,什么晋王在则大周安,他哪还配得起那句话,可真要驳回,便是灭大周志气,长他东突厥的威风。
各方注目下,裴钰略带笑意,对使臣缓声道:“小王征战多年,内伤颇多,早已不适饮酒。这杯酒,便由我大周太子,我大哥屈尊代劳,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对方一愣,没想到他能略过关键,将话柄全移到一杯酒上,上官朗点头:“的确是小武所说,冯先生对此有何见地?”
冯究摇头,眼中暗藏担忧:“如太子殿下方才所言,晋王那边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可察。但若是武姑娘提醒了,那必定是有她的道理,不得不听,不知上官大人又有何打算。”
上官朗回忆着,道:“小武特地交待过我,说如果真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让太子离晋王远些。”
冯究一听,稍加思索,当即有了打算,对上官朗附耳低声说:“宵禁解除之时最是不缺乱案发生,每年光是踩踏便要死上成百人,明日我会劝殿下上奏,以守护百姓安危为由,外出巡访疏通人潮,殿下为了在陛下面前表现,必然不会推辞,陛下见他如此爱民,必然亦会同意。”
上官朗眼一亮:“这个法子好啊!上元节总共还剩下两天,他两天都在外面与百姓待在一起,等过宵禁回归,盛京的热闹结束,也就到了各地藩王动身返还的时候,晋王一走,他那时候再回宫,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二人拿定了主意,决定就按这么来。
第二日,冯究便开始在裴韶面前,提昨夜盛京热闹之下的种种乱象,裴韶一听,果然放在心上,当时便去了太极宫找裴忠说起此事,自请亲自巡查,拨乱反正。
裴忠又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趁着使臣未走,正好也能让他们看到大周太子对百姓的责任担当,便欣然应下。
上官朗随裴韶在外一并巡查,第一个日夜顺利度过,无事发生。
等到第二日,白日里也一切风平浪静。
一直到了上半夜里,上官朗都还在花灯摊子前给女儿挑花灯,有心思问冯究和裴韶哪个好看。
这时耳边只听一阵嘈杂,一支禁中金吾驱人打马而来,下马便道:“太子裴韶听旨!”
裴韶懵了,跪地接旨。
金吾统领念旨——“太子裴韶,假借巡查京中之名,强抢民女,罪不容恕,即今日起幽禁太子府思过,无旨不得外出,当夜执行。钦此。”
裴韶只感到一声五雷轰顶,顾不得周遭尚有百姓围看,起身怒不可遏道:“本太子何时强抢民女过!凭什么要我思过!这旨意当真是我父皇下的吗,我不信我父皇能行出如此荒唐之事,拿来!”
结果夺旨一看,不仅字迹货真价实,连御玺所盖宝印都分毫不差。
金吾统领躬身行礼道:“殿下见谅,卑职也是奉命行事,恳请殿下尽快随卑职前往太子府。”
裴韶猛地合上圣旨,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这肯定是老二在我父皇面前刻意诬陷我,不行,我不要去太子府,我要进宫去给父皇解释,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承认。”
说完将圣旨往上官朗怀里一塞,冲到马下上马厉斥一声:“驾!”
冯究看向上官朗。
上官朗将圣旨一扔,急奔马去:“愣什么!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