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为妾

　“回陛下。”上官朗字正腔圆，声音洪亮清晰，“微臣在向陛下，求娶武芙蓉姑娘为妻。”

　这下场子彻底安静了，不少人连呼吸声都在刻意压制，生怕不小心给自己引来什么杀身之祸似的。

　上官朗丝毫不惧这压抑，继续朗声道:“臣亦知晓这番过于突然儿戏，但眼见行期将至，臣不愿放过这最后的机会，陛下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乃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武姑娘。”

　裴忠沉默片刻，望了眼大儿子，又望了眼二儿子，眉宇间皱了皱，缓缓开口说:“上官爱卿对一女子认真至此，的确招朕动容，但求娶一事，朕的确帮不了你，武氏到底是东宫的人，她的去留，朕说了不算，得是朕的儿子说了算，是吧，韶儿？”

　裴韶起身行礼，笑道:“能促成一桩大好姻缘，儿臣这里自然是乐意之至的，何况上官大人与武氏郎才女貌，儿臣有何道理反对。不过呢，武氏到底来

　儿臣手下不久，情分尚浅，儿臣难当其主，倒不如听听二弟的意思，二弟你说呢？”

　裴钰周身气压骤然低到谷底，赤金色的眸子都随之变幽深。

　他的好大哥真是给他挖了个好坑。

　当着群臣的面夺臣之所爱，他要真那样干了，不是蠢就是疯。

　时间一点点过去，寂静中，他的嘴角缓缓往上翘起一些弧度，未起身，修长手指把玩着酒盏，手背青筋明显，沉着嗓音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武氏只是给我当了八年谋士，又不是给我签了卖身契，能得上官大人爱慕，是她的福气，看在往日情分，我又如何不放她觅得良人，嫁做人妇。”

　这话说出的轻巧，不过耳朵不聋的人都能听出来，说到最后八个字的时候，晋王殿下那一口牙怕是险些咬碎。

　上官朗也不在意他到底是假释怀还是真嘴硬，反正当那么多人的面，他话说出口，想反悔就难了，当即面朝他躬身一礼:“下官多谢殿下成全！”

　“不过——”

　裴钰这回起了身，身姿高大挺拔，更强烈的压迫感顿时腾起，凤眸微眯瞧着上官朗，笑道:“若小王方才没听错，上官大人口中所言，是想要娶她武氏为，妻？”

　妻字一单拎出来，裴忠顿时清醒，看向上官朗道:“上官爱卿，武氏出身寒微，不足以胜任正妻之位，即便你父不在，朕也不能放任你胡闹，行这般于理不合之事，若实在喜欢，朕便将这武氏赐与你为贵妾，如何？”

　上官朗眉头一紧，正欲反驳，裴钰抢先道:“父皇所言极是，可诚然咱们在这里说的再多，亦是无用之功，武氏过往为儿臣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在婚嫁上，儿臣想听听她的意思，看她是否愿意随上官大人回陇西，以妾室的身份侍奉他。”

　裴忠听后迟疑片刻，一点头:“那就宣武氏进宫，朕亲自问她，是否愿意委身于上官爱卿。”

　“父皇圣明。”

　裴钰再度坐下，眼中的戾气一扫而空，噙笑饮酒，不以为然。

　他知道武芙蓉一定会拒绝的。

　莫说是区区上官朗，即便是贵为晋王的他，和她好了那么多年，当初因为打算娶妻，想要她屈尊为妾，她不也是照样和他闹得不死不休，直到演变成今日两败俱伤的地步。

　儿女情长这种东西，在她武芙蓉眼里算得了什么，她又岂会愿意为之低一低，她那身高贵可恶的脊梁。

　裴钰很有把握，信心十足，甚至从没有像现在这刻般，对她如此浓烈的又爱又恨过。

　等着看好戏吧。

　……

　一个时辰过，武芙蓉被带到。

　青衣素簪，步伐轻款。

　不同于长相上的惹眼，她的气韵永远是清淡而雅致的，即便来到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俯身叩首，也不像卑躬屈膝的人，倒像翩翩献舞的鹤。

　裴忠在龙椅上垂眸，道:“武氏，朕问你，倘若上官节度使想迎你为妾，带你回陇西，你可愿意。”

　席间，裴韶在这时竟忽然紧张起来，攥着拳有些不想让武芙蓉张口了，别过脸也不想去看她。

　这女子的性情他也算知晓个八九分，竹子般过于刚硬，无论如何伪装，本性都绝对的宁折不弯，这一张口拒绝，必定落得老二下怀，招他得意。

　至于裴钰，已是等不及要武芙蓉启唇，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她的侧颜，眼睛眨也不眨。

　短暂而又漫长的静默过去，连上官朗都跟着紧张起来，心里越发没底。

　安静中，武芙蓉忽然开口，轻声道:“回陛下，民女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