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鸿门宴
武芙蓉泰然自若:“冯舍人一身书卷气,长相也算颇为好看,身形挺拔似青松,哪个女子不爱多看两眼。”
“哼。”裴钰不悦,手掌伸她衣中便掐了把,咬字逐渐凶戾,“他有我好看?他有我挺拔?有我能让你在床上浪-叫?”
武芙蓉瞬间红了脸,碍于那么多人看着不能发作,只好狠狠剜他一眼,小声斥道:“你给我滚!”
裴钰挨完骂舒坦了,将手收回嗅了下,感觉萦绕在鼻息间的香气,比酒带劲多了。
这破筵席什么时候结束。
那边冯究斟完了最后一人的酒,酒壶恰好空空如也,便回原处坐好。
裴韶举杯:“今日多谢诸位兄弟前来同我庆贺,过往日常多为繁忙,难得一聚。今日看到你们,能与你们说笑,我心下甚是欣慰喜悦,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国事繁忙,大家务必各司其职,多为父皇分忧,为百姓着想,如此才不枉身份。”
诸人举杯回敬:“臣弟谨听皇兄教诲。”
武芙蓉自然随了这些人举杯,视线也不免往前放了放。
这一放,便正对上冯究那双眼睛。
向来沉稳如湖泊的眼睛,此时居然瞳光震颤不已,在高朋满座中定定盯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动作幅度极小,小到倘若武芙蓉不是正巧看到他,都不会有所察觉。
冯究说过的,他们这类人,很多时候不会开口,一个眼神便足矣。
就是这一个眼神,让武芙蓉一下子明白,酒有问题。
她的瞳孔骤然一紧,先是低头望向自己的酒,然后瞬间否认。
不对的,太子不会用这么大一场局针对她,她对他的威胁还没大到那种程度。
忽然武芙蓉脸一转,视线又放到裴钰手里的酒盏上。
也不对,酒都是从一个壶里出来的,太子没疯到为了一个老二让所有兄弟陪葬,绝对不会。
如果真有那个可能,那么就是……壶有问题!
武芙蓉深深望了眼那只酒壶,在极短极短几乎眨眼间的时间内,想通了两件事情。
一是那酒壶或许真有问题,给别人的酒都是正常美酒,甚至给她的酒也是正常酒,但唯独裴钰的,有毒。
二是倘若第一条成立,裴钰若仅是喝下毒酒毒发身亡,那冯究根本不可能对她使那个眼色,眼中更不会是那种神态,因为裴钰死了对他们俩都有好处,他大可不必专门提醒。而那眼神,分明是针对她一个人的,他在警醒她一些什么东西,一些至关重要,威胁到她生死的东西。
可会是什么?即便连带她的酒也有毒,那她大不了不喝就是,裴钰喝下毒酒又关她什么事?她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对她流露那种眼神?他想说什么?
眼见裴钰仰头,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芙蓉却在此时灵光一现,好似终于懂了其中意味。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酒盏,赫然起身对裴韶道:“忽然想起,小女自到这还未对殿下献上贺语,眼下便借花献佛,用晋王殿下的酒,祝愿殿下您福寿安康,万事如意。”
裴韶僵住。
在满殿之人的注视中,武芙蓉举杯,先是小抿一口,小有停顿之后,一饮而尽。
裴温带头笑道:“武姐姐豪气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子挡酒代饮,我二哥好大的福气,竟然能有你这种红颜知己。”
都顾着看武芙蓉,殊不知,他们大哥的脸在此时都要黑透了。
裴韶面上肌肉不停抖动,笑容逐步瓦解崩坏,袖子下的手都在哆嗦发抖,不过不是怕的,是恨的。
恨为什么在这最后一步,出现这种差错。
到底为什么。
他将钉死在武芙蓉身上的视线一缕缕收回,渐渐转移到身旁的冯究,冯舍人身上。
武芙蓉喝完酒坐下,一时并未感到不适,甚至都在暗暗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眼花了,其实冯究根本没有对她使那记眼神,更没有对她摇头,都是她看错了。
裴钰对她方才的表现又惊又喜,桌案下握紧了她的手道:“一杯酒而已,又喝不醉人,这么紧张着护夫?”
武芙蓉心想我才不是护你,我是在护我自己。
若她没猜错,太子要真对裴钰动手,应该不止只对裴钰那么简单,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他的嫌疑足够洗清,只要拉出一个冤死鬼出来垫背就行了。
那个冤死鬼最好是晋王的亲近之人,最好与他过往有些恩怨,最好有勇有谋,最好无权无势。
她武芙蓉,就是最好的垫背的。
只要晋王一死,太子可以用任何方法,把真凶这顶烧得火红的铁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今日这场鸿门宴,是她一个人的鸿门宴。
可很意外,这酒下肚半天,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让人……有点想吐。
“二郎,我出去一下透透气。”武芙蓉皱眉道,“我有点反胃。”
裴钰精神立马来了,紧张道:“可是哪道菜不合口。”
武芙蓉摇头准备起身,正张口让他别多想,可一启唇,一大口血便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