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刎
武芙蓉嗤之以鼻“我自己的魂,在不在身上我需要你们告诉我吗,把这沾了人血的脏东西挪远点,我看了就要犯恶心。”
哪想赤婆神情一肃,瞪着她大喝道∶“只有邪祟才会不敢喝这符水!眼下女郎已经不是女郎了,是九尾狐妖作乱你们快些将她摁住,容我将这符水强灌她口”
武芙蓉看着诸多下人朝自己一拥而上,便知这些人都被裴钰提前打过招呼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驱邪仪式,这就是在作践她,今日她能咽下一碗脏水奉之琼浆玉液,明日她就能和裴钰和好如初,回到那所谓的“从前”。
她才不要。
“你们放开我”
武芙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能把两个粗使婆子给推翻在地,众人一见她这架势,便换上更多的人上前想将她制住,一个个凶神恶煞毫无平日恭顺之相,好像不是在对待自己主子,而是在对不听话的猫狗。
也对,现在武芙蓉已经不是武芙蓉了,是“九尾狐妖”附体,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是应该的,毕竟妖孽嘛,人人得而诛之。
眼见武芙蓉被推倒在地摁住手脚,即将被灌入满口脏水,被吓傻了的绿意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上前一把推翻赤婆,又抱住其中一个婆子的腰不让动弹,扯开嗓子对武芙蓉大喊道∶“女郎快跑!快跑”
武芙蓉一只手得以挣脱,趁着另个婆子分神,挥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爬起来迅速往院子外奔去。
她好久没有出去过了,亦没有想到,再次出去会是这种活似被鬼追的场面,她该害怕的,理所应当地害怕,可就这样拼命跑着,头顶蓝天白云,居然感受到了死里逃生的快活,好像在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自由着的。
哪怕这自由的时间很短,短到不值一提。
议事厅前,幕僚云集。
裴钰本还在与众人商议西南剿匪一事,听到消息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出了门看到那气喘吁吁却眼眸清亮的女子,心上一恼,道“跪下。”
武芙蓉被押送来的一路都没什么表情,这刻忍不住笑了声,道“我为什么要跪”
裴钰冷斥“本王见你生病不愈,怕被邪祟所缠,特地给你请来位巫祝驱邪,你非但不配合,还与恶仆伤人出走,这般不识抬举,如何不跪下与本王赔罪。”
武芙蓉觉得更好笑了,几乎忍不住拍手叫绝道∶“我跟你赔罪?裴钰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你让那帮老婆子那么作践我,我不配合就是有罪?我真是不懂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个人是吗那我是猪还是狗你现在就把我宰了可好”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武芙蓉怒喝回去“那你现在就动手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裴钰当真拔出了腰间佩刀。
嘹亮的脱鞘声一出,陈知危带头下跪“殿下三思武长史毕竟还在病中,行为异于常人也是应该,殿下胸襟宽广,切莫与她计较才好。”
裴钰冷笑一声,提刀走向武芙蓉,看着她的眼睛讥讽道∶“武长史…她算是个什么长史?一个女人而已,只要本王想,本王就能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些年还不都是本王给她脸,没了本王,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武芙蓉怒喝一声“你放屁”
声音一出,别说璇玑府众人,连裴钰自己都惊住了,难以想象她竟敢当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叫器。
武芙蓉字正腔圆,一桩桩一件件给他细数∶“当年是我给你捋清大局劝你逼父起义!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打出太原攻入京师!是我给你识人!给你网罗人才!是我建议你将幕府命名璇玑!是我让你入漠北声东击西表面攻狼山实际入大漠攻王庭!这些都是我的功劳!凭什么因为你一句我是女人就能一笔带过了!难道你说我是天上云我便该自命不凡,你说我是脚下泥我便该自甘下贱,凭什么!明明我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我只是走不出这个府邸! 入不了朝堂! ”
"闭嘴!"裴钰咬牙,将刀架在她脖颈,怒不可遏道,"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宰了你!"
武芙蓉笑笑,眼神里半丝害怕都不见了,直视那双暴怒的金瞳道∶“武某无父无母,无身无名,没有任何可交待的,请殿下即刻动手吧。”
说罢,闭上了眼睛。
裴钰胸膛大起大伏,目眦欲裂,终是将刀往地一摔,上前扛起她,转身去了议厅之中。
武芙蓉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情况,人就已经被重摔在乌木高桌上,她伏在桌面上正吃痛,便感觉有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后领,只听一声刺耳裂响,衣衫自两边滑落,整个后背与空气相接,忍不住竖起汗毛。
她瞳仁一紧震颤不已,捂着胸前转脸看他道“你干什么”
门还大开着,人在外面,都没有走。
裴钰的手掌顺着她的后颈一路往下,指腹停顿在坚硬的脊梁上,忽而猛地一按,狠声道∶“武芙蓉,你哪都好,就是这身骨头,忒硬了些。”
武芙蓉沿着桌面往后退缩,惶恐不安道∶“你,你别乱来,门外还有很多人,你想干什么?你不会疯到那个地步的对不对”?
裴钰将革带解开扔到一边,抓住她的脚腕往身前一拉,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道∶“蓉儿,是你逼我的,我舍不得杀你,便只能把你这一身骨头打碎了。”
“不!别这样!裴钰你个疯子!你别碰我!”
“救命!救我!三哥救我!我求你们救救我!不要让他这样!”
“裴钰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发誓我会杀了你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把你的尸首扔去喂狗”
“啊”
门外,气氛死寂。
陈知危闭了眼睛,拳头攥得死紧,心道阿武你别恨我,我是把你当妹子没错,可他…他是我的主上。
其余人也都闭了眼,恨不得将耳朵也堵上,无法直视几尺之隔传出的凄厉求救。
有个别的实在听不下去,动身想离开,被里面粗喘着的裴钰赫然叫住,威吓道∶“一个都不准走留下仔细听”
听听他们高风亮节的武长史是如何在男人身下哀哭着求救的。
……
足过去一个时辰, 武芙蓉被身上的动静惊醒, 睁眼发现是被丢了件外袍蔽体。
她不知道昏死过去几次,现在视野都变得有点不清晰,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那堵高大的身影在背对自己系革带,门外空旷一片,人已经没有了,唯有把刀还在地上。
她踉跄着爬起来下了桌子,但根本没等迈出一步,仅是双脚离地,人便重重跌了下去,像片浮萍,被浪花重击拍翻,平直的双肩都在不断往下塌。
裴钰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她,冷嗤一声道∶“小心点儿,别摔坏身子,我还得接着使呢。”
武芙蓉对这话视若无睹,她的感官已经尽数麻痹,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疼痛,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把刀。
她一步一步爬着,都是在冲那把刀。
裴钰回过脸继续系革带,不经意扬起抹笑,心情畅快至极。
他现在甚至可以原谅她先前对他的忤逆,只要她愿意对他低下头,他就能继续把她好好供着,要什么给什么,当然,除了自由。
这女人鬼点子太多了,稍微让她接触一下外面,她就能想办法跑出去不让他找到,他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心肝儿,走不动就别走了,爷抱你回去。”裴钰理了理衣襟,转过身。
在看清人的一瞬间,他的笑容僵住,瞳孔震颤。
只见武芙蓉一身碎衣爬到门外,将他先前落下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刀刃对准侧面主脉,挥手一割,毫不迟疑。
血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