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逢
武芙蓉皱了眉,想了想道∶“女人与女人之间,不应该只有争来争去的关系。”
“可是男人的心只有一颗啊,”王婉眨着眼道,“不争,就是别人的了。”
见武芙蓉对这话表现出迷惘神情,她抬手抚上武芙蓉的脸颊,眼中流露出类似惋惜忧伤的情感,叹道“武姐姐,你在男人堆里待的时间太久了,用的都是阳谋,所以你不知道,女人才是最会为难女人的。武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就很喜欢,可惜……”
武芙蓉感到一丝不对劲,抬眼反问“可惜什么”
王婉噙泪笑了“可惜,再见不到了。”
“那你该为我感到庆幸。”武芙蓉望她身后,“上路吧,别让人等太久。”
“好,武姐姐保重。”
“王姑娘保重。”
王婉同海珠上了船,在船上又对岸上二人施施然一福身,随着船只渐远,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重重晨雾中。
武芙蓉看着看着,眼神越发深了下去,突然转身便走,步伐急促。
溪牛望着河面,心情怅然若失,注意到身旁动静,转身询问道∶“小武姐,你走那么快干嘛去。”
武芙蓉冷声回应“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桃源村。”
溪牛心一惊,大步追上∶“离开桃源村?这是为何?”
武芙蓉眼神闪过一丝狐疑“我也不清楚,但是有种直觉,感觉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尽快换地方。”
她不能把自己的活路寄托在两个小女子能否闭紧嘴巴上。
回到家,武芙蓉本想直奔自己屋子收拾东西,结果刚到院子,便见白氏扶着腰靠在磨盘一侧,眉头紧锁,嘴里叫苦连天。
她和溪牛赶紧跑了过去,询问发生何事。
白氏一见他俩便不呼痛了,惨白着脸强颜欢笑∶ "没什么的,刚刚想着磨点豆子做些豆腐,明日给你们做豆腐煲吃,没想到现在身子骨竟大不如从前,老胳膊老腿的,一活动还能把腰给闪了,没事,夜里敷贴药便好了。”
溪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鼻孔里都往外喷着粗气,赶紧扶了白氏道“早说了这些粗活累活都由我来干,娘你何必自己动手。”
白氏无奈笑着,望着儿子道“磨个豆子而已,这算什么粗活累活,你要是这样说,可就是嫌弃娘不中用了。”
溪牛急红了脸“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好了。" 武芙蓉打断这娘俩的话,对白氏好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闪到腰不是小事情,白婶别拿它不当回事,未来可得好好养着,起码两三个月别再干低头弯腰的累活,这回你就听我和溪牛的,可好"
白氏面露为难"眼见着这就要到种粟的时候了,家里一大片地在那儿放着,我不弯腰低头怎么能行。”
武芙蓉一犹豫,干脆道∶“不就是种地,我也会的,我和溪牛一块种,你就在家陪小豆玩,好好歇着。”
溪牛感到意外,抬头道“小武姐你刚刚还说……”
武芙蓉望他一眼,目露警告“我刚刚说什么了”?
溪牛顿时收话∶“没……没什么。”
武芙蓉舒了口气,望了眼天边的云彩,心想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转眼到了春忙的时候。
桃源村的所有村民倾巢而出,纷纷到田里给自家地提前松土,准备在春雨来之前将种子播下,那样就不必一趟趟来回扛水去浇。
武芙蓉特地换了身粗布窄衣,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雪白一段脖颈,和在桃花林里贪睡嗜酒的白衣仙子判若两人,但精神头远比那时要好,挥锄头的架势比溪牛还认真,半天下去汗流浃背。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把白氏心疼够呛,给她烙的饼都是细面的,小豆想吃都不给。
村民们也都喜欢这个貌美干练的外来姑娘,一些婆姨路过地头,若恰好遇上白氏送饭,便笑着调侃上句“老佟家的你眼不活嘞,守着个天仙找儿媳。”
白氏便笑着斥责句“瞎嚼什么舌根子!那是我认的干闺女,和溪牛是正经八百的姐弟俩,都少说道这些不三不四的,凭空污我姑娘清白。
但其实白氏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幻想。
若能把小武姑娘一直留下该有多好如今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光景也越来越好,吃穿上肯定不会亏待她,大儿子溪牛人虽闷了点,但心眼儿实打实的好啊,以后也是个听媳妇话的,她要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她要他打狗,他绝不撵鸡,要有一点不如她意的地方,嘿,还有自己这个老婆婆出马修理儿子呢,断然不会给她委屈受。
白氏坐在地头,越想越觉得美,沉浸在幻想里忍不住傻笑,而太阳也就在这时悄然落了山。
武芙蓉和溪牛把最后一点粟种也洒完,收拾好农具回到地头,对白氏道∶“走吧白婶,我看着这天好像要变了,今夜说不定就能下雨。”
白氏一下收回神,抬头看看天道∶"哎哟还真是,怪道黑这般快,幸亏有我们小武帮忙,这地才能这么快收拾完,要不然过了今夜可麻烦了。”
武芙蓉劳作一天,脸颊还带有温热的红,笑道“你就使劲夸我吧,小豆今上午还朝我念叨呢,说我才是你亲生的,他和他哥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白氏笑着嗔了句“这小兔崽子”,在武芙蓉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左右看了一遍,冲在人家地里捉蚂蚱的小儿子高喊∶“佟小豆!赶紧给我回来!自家地不够你折腾的!我等会就给人告状去!”
小豆本来还跟个小青蛙似的跳来跳去抓蚂蚱,听到喊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朝着自家人便跑∶“娘!今晚吃什么啊!我都要饿坏了!能不能给我也烙饼子吃啊,我想吃!”
等人跑到跟前,白氏照着那小脑袋瓜便戳了下∶“就长个吃心眼儿,到了地里光知道玩,忙也不知道帮,你小武姐和你哥累了一天都还没说晚上想吃什么,你倒先点上菜了。”
小豆抱住她腿撒娇∶“求求娘了,我想吃嘛,我想吃。”
武芙蓉率先受不住这软磨硬泡, 替他向白氏求情∶ “就给他烙几张吧, 总不能光紧着干活的, 就不问正长身体的了。”
溪牛也道“我瞧着今年的天很好,大约不愁收成,娘就别堆陈粮了,该吃就吃吧。”
白氏飞他俩一记眼刀,数落道∶“惯吧,一个两个就知道惯。”
武芙蓉和溪牛相视一笑,各自无奈。
因为白氏的腰伤,一家人走的比素日慢了许多,等到家已是天黑。
武芙蓉干活时没觉得有多累,回来路上步子却越来越沉,进家门时两脚一软,险些没撑住累瘫在送
溪牛抓住她的胳膊扶了一把,关切道∶“小武姐累坏了吧。”
武芙蓉摇摇头“还行,总归就这几天。”
这时她注意到正屋的灯火亮着,颇有些诧异,转头望了望道∶“你娘和小豆不是走在我们后面吗,怎么灯是亮着的。”
溪牛忙着去放农具,也没多想,顺口来句∶“可能是我娘白日走前点的,怕我们夜里到家摸黑摔倒。”
武芙蓉心想白婶可舍不得那个灯油钱,心头不由便泛起狐疑,而且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院中有生人来过。
转头看溪牛正忙手头的活,她便也没叫,自己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屋门走。
越走,越感觉喘不过气,熟悉的压迫感如同潮水汹涌,扑面朝她压来。
正屋里,灯火下,一身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坐在老木高椅上,墨发披散,姿态散漫。
他手指修长,把玩着一根写满娟秀字迹的粗糙茧片,目光懒懒落在上面。待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缓缓抬头,望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恨之入骨的容颜。
“好蓉儿,你让我好找啊。”
裴钰笑着,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