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西 作品

第125章 前世(5)




    虞秋飞速睁眼,忍着浪潮般拍打来的羞赧,抬起头朝云珩看去。云珩恰好掀动眼皮,与她直直撞上。



    那张俊朗的面庞没有变化,唯独一双眼眸深邃黝黑,泛起柔和的幽幽水波。



    短暂的对视一瞬,虞秋面颊发烫,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撇过脸去,默默将手背在了身后。而云珩就着她用过的帕子,在自己手上慢吞吞擦了起来。



    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谈,书房中鸦雀无声,只隐隐有道轻而促的呼吸声,很快被它的主人发现,隐藏了下来。



    云珩擦完手,打破沉静,“坐。”



    虞秋“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绕到了书案后,低着头坐在了原本属于云珩的位置上。



    云珩抬起的步子停住,略一沉默,转而坐在了侧边。



    讨好他不如奴役他,一点都没错!虞秋心中高呼,悄悄张口换气,热气腾腾的脸上强行摆出镇定的模样,冲云珩抬下巴。



    云珩顺着她的意思拿起被压扁了的糕点,送入口中。



    “我想给我表姐也送去一些,要问殿下借人手。”虞秋道。



    “平江。”云珩喊了一声,给虞秋跑腿的人这就到了。



    虞秋惊讶于这事的解决速度,幸好她已经准备好了,交代平江去取就可以了。



    事情解决,书房中又一次静下来,虞秋怕了这诡异的气氛,想就这样离开,可一想自己送了烂掉的点心过来,欺负完高高在上的太子,又讨了人给自己做事,然后把他无情的抛弃,太不仗义了。



    而且还有公仪将军的事呢。



    她犹豫着,捏起一块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进食的动作让她镇定了些,虞秋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不确定道:“殿下可是要继续处理政务了?那我先退下……”



    云珩心情急转而下,扫过那堆废纸一样的奏折,轻拭嘴角,淡淡道:“留下,给孤念奏折。”



    “哦。”虞秋应下。留下正好,待会儿好找机会帮公仪将军说情。



    她没往该不该看奏折的事情上想,捡起一本就念了起来。



    第一本,内容是些问候与溜须拍马的谄媚话。虞秋念完,见云珩支着额头闭眼,没给回应。她想了想,觉得这是无用的事情,把它丢在了一边。



    第一本,说的是南边降了百年一遇的暴雪,导致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请朝廷拨款赈灾的事情。



    虞秋念完,偷瞄着云珩,见云珩扔在闭目养神。关系到百姓生存了,这是大事,虞秋觉得云珩应该去批阅处理。



    她等了会儿,云珩睁眼了,却道:“下一本。”



    “这本还没批阅呢。”虞秋愣神,未及过脑,话已出口。



    云珩根本就没打算批阅。南面是降了大雪,但远远不到奏折里说的这个地步,这个知府是在夸大其词想捞油水。他懒得批阅,计划直接派人去斩了这个狗官。



    但虞秋不知道,扫了眼快凝固的墨汁,把奏折摊开在云珩面前,讨好道:“我来帮殿下研墨。”



    云珩看着被浓黑墨石衬得格外白皙的手指,“嗯”了一声,跟着挽袖,拿起了笔架上的金质玉梳笔。



    乌黑鬃毛笔尖蘸到墨汁的瞬间,虞秋研墨的手僵住了。



    又是这支笔。



    云珩将笔尖压进墨汁中,问:“怎么不磨了?”



    说着偏头,乌黑沉静的眼眸转向虞秋,虞秋心头一跳,扭开脸,不自然地继续研墨。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应该啊,看见那支笔,该没脸的人是云珩才对。



    虞秋困惑着,在云珩批阅完奏折朝自己看来之前,躲避着他,抄起第本奏折念起。这一本说的是公仪横的事。



    “殿下何时放公仪将军出来?”



    “不放。”云珩说的简略,不容置疑。



    “放吧,公仪将军是个忧国忧民的良将,殿下这样当心惹怒百姓……”



    云珩不喜别人干涉他的决定,眯起的眸子睁开,眼中是风雨欲来前压抑的沉重。



    虞秋乍然看见他这眼神,手指抖了抖,本能地噤声。



    他又不高兴了,要杀人的,真可怕!



    虞秋小心翼翼地换了第四本奏折,打开后,看见里面仍是劝说云珩放了公仪将军的内容。



    她想着前几日见公仪横的那一面,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搁在砚台上的那只玉梳笔,心中一沉,蓦然开口,凶巴巴道:“你快放了他!”



    云珩眉心蹙起,他已经迁就了虞秋许多,断然不会允许她再次左右自己的决定,“孤只让你念奏折,没有允许你干涉……”



    话说一半,“啪”的一声,一封奏折狠狠地拍打在他怀中。



    云珩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不动,唯有眼睫下垂,看向落在腿上的奏折。人不动,周身气压却骤然变得强大,压迫感袭来,逼得人不敢呼吸。



    虞秋紧张地腿发软,指尖抠着手心,咬着牙捡起另一本奏折,又一次狠狠拍打向云珩。



    这一次她下手更重,但是太慌了打偏了,好巧不巧,扇在云珩脖颈下。



    奏折滑落,露出下面凸起的尖锐的喉结,仿佛主人燃烧着的怒火,凶猛地滚动着,带来无尽的胁迫感。



    “痛、痛吗?”虞秋怕极了,颤颤巍巍发问,“痛了,那就放、放了公仪将军,好不好?”



    痛不痛并不重要。



    云珩活了一十余年,没有一个人胆敢这样对他,除了虞秋。上一回顺了她的意,她就敢蹬鼻子上脸。简直放肆!



    “你是在求我,还是在威胁我?”他森然看向虞秋。



    虞秋快吓哭了,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云珩不是该满足吗?



    她吓得后缩在宽大的椅子上,湿了眼眶,结结巴巴道:“我在求、求你啊。你痛了吗?痛了,那你、你心情好了吗?可以放了、公仪、将军吗?”



    云珩:“……”



    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把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