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行 作品

第85章 第85章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


 几场秋雨之后, 南城一只脚踏入了冬天。


 四时的花木凋谢干净,沿街的法国梧桐也秃了顶。


 北风萧瑟,冷霜侵骨。


 叶柔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而且比从前任何一年都冷。


 整个“风暴”车队, 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西班牙站做准备,这次他们队将会有三名车手前往西班牙。


 江尧的颈托已经拿掉了,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参加比赛, 但一直待在车组培训新人。


 赛前半个月,陈璐特意来找了叶柔。


 维修车间里太吵的, 叶柔洗过手, 跟她去了办公室。


 沈璐开门见山:“江尧是我们风暴的当家车手, 但他已经缺席国际赛事许久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这次西班牙站要不要给他留一个名额?”


 叶柔沉默许久说:“我也不太确定。”


 从阿根廷回来以后,江尧从没有碰过车,民用车也没有开过。


 总是不上赛道的江尧并不开心。


 他从不说, 叶柔却能感觉到。


 沈璐转身给她倒了杯水:“虽然你们俩才是风暴真正的老板,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宝剑尘封太久是会生锈的。”


 叶柔抿了抿唇,道:“我要问问他的意见才能回复你。”


 沈璐点了支烟, 从抽屉里拿了串钥匙递给她:“我记得你给他定的蓝旗亚早到了,要不先让他试试车吧。”


 叶柔提着钥匙出去, 远远看见了江尧, 他正在组织新车手们进行绕弯训练。


 最近, 南城一直阴雨绵绵, 许久不见太阳, 空气潮湿冰冷,吐气成雾。


 江尧身上的棉服很厚,高大挺拔,轮廓虽然还是英俊,但是少了一些光亮,就像这头顶这灰蒙蒙的天色。


 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见过穿过赛车服的江尧了。


 那个嚣张的、恣意的江尧,好像在几个月前的那场事故里不见了。


 叶柔盯着江尧看了太久,那些车手们也发现了,纷纷提醒道:“哥,叶工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有事找你啊?”


 江尧转身见叶柔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她穿着红色的工作服,皮肤莹白,瞳仁乌黑,眉眼间透着股掩不住的英气。


 四目相对间,她背着手快步走了过来。


 江尧笑:“难得见叶工找我,有事?”虽然在一个车队,叶柔很少会在工作时间找他。


 叶柔指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有,等你忙完再说。”


 “今天不忙。”说完,他给车手们安排了别的训练任务。


 众人一散,江尧过来捉住了她的指尖,轻笑:“说吧。”


 叶柔犹豫了一会儿说:“江尧,你的生日礼物早到了,你想去试试吗?”


 江尧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叶柔见他这样,心里有些没底,她舔了舔唇打迂回战:“就当测试下蓝旗亚的性能,我看看要不要再给你来点升级改造,让它变成地表最强……”


 女孩脸上的期待太明显,江尧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说:“好。”


 叶柔立刻给运输队打了电话,然后飞跑出去拿头盔。


 再回来时,她直接把机车骑了过来:“走吧,现在就去,我带你,老吴他们已经把车运到西山赛场去了!”


 江尧坐上车,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叶柔骑得飞快,心跳也很快,像只外出探险的小驯鹿。


 风把她的长发卷着往后飞舞,扑簌着打在头盔上。


 她很高兴,他感觉到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怕一会儿让她失望。


 “叶柔……”他在身后喊他。


 “嗯?”她的声音很轻快。


 “我一会儿可能跑不了太远……”


 叶柔握着油门的手顿了一瞬:“没事,我们只是试试车。”


 江尧没再说别的话。


 运输车早到了,后门开着,蓝旗亚在里面。


 这车是叶柔亲自负责的涂装,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了原来的那辆。


 江尧在那车身上摸了摸,目光柔软温和,就像在看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叶柔把钥匙递给他:“它用了世界上最好的发动机,开出去溜溜吧。”


 “嗯。”江尧钻进车厢,将蓝旗亚打响了。


 引擎声非常好听,虽然还没开,江尧已经喜欢上这台车了。


 看着蓝旗亚从那高高的板子上开下来,叶柔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等它到了地面上,叶柔掀门上了副驾驶:“不领航,给你压个车。”


 江尧笑:“好。”


 油门踩下去,蓝旗亚立刻提了速。


 江尧开车,叶柔则支着脑袋看他。


 赛道上的江尧,浑身发着光。


 就像沈璐说的那样,宝剑要□□才亮。


 连续过了两个弯后,江尧忽然把车速降了下来。


 叶柔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


 “头有些痛。”这是颈椎手术的后遗症。


 叶柔皱眉:“江尧,要不我们别开了。”


 江尧:“不行,蓝旗亚第一次上路,不能这么断在了路上,今天是它的重生日,至少要到山顶。”


 前面一个长坡,江尧油门到底,完成了一个利落的飞跳。


 车子落地后换档,他的手指忽然发麻僵住了,动作稍稍卡顿,车身高速擦过路边的一株桂花树,“刺啦”——


 江尧迅速踩了制动踏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下来,江尧那只发麻的右手还没缓和过来,就像个铁做的钩子。


 他拿左手使劲掰了掰,那“僵硬的钩子”才收回去一些。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很快把手收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