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未有一将不死而失土之强国


他感觉到,这样一支军队,是“活着”的,有确然的生机!

这种感受非常奇妙。

十万人共呼吸,同命运,血液齐奔,魂魄同游。

他彷如自己的“身外身”,注目集体力量的“楼外楼”。

他感受那种磅礴,也切身地参与其中。

而重玄褚良就带着这庞然大军的力量,腾身而起,一步就踩在了那条兵煞青龙头上——将其生生踩爆!

踩得夏军将士纷如雨落,踩得夏国靖安侯吐血而飞。

并且那些夏军将士的尸体,完全成了匕首投枪,坠落时呼啸生风,或击山上守军,或撞法阵阵眼。

重玄褚良本人却继续往上拔升,直面山巅上的大夏岷王虞礼阳。

控制兵阵战斗,并不是简单地叠加大量士卒力量那么简单。不是像姜望当初降临星月原那样,简单的裹挟庞然伟力。

那种力量完全是玉衡星君的赠予,军阵却是涓滴力量的汇聚。

指挥军阵,需要具体贯通到每一个冲锋的士卒,把握他们的状态,时刻维持阵型,稳定阵图,统合点滴而成潮涌……

士卒越多,越难统合。阵图越强,越难掌握。

十万大军结阵。

非兵道大家不能胜任!

也因此具备跨越超凡阶层的伟力。

当然军阵是如墨家精巧机关般环环相扣的战法,是自士卒、队正而至都尉,再至正将,最后到统帅……每一步都紧密切合,才能不造成太多的力量浪费。但凡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整体。

越是强大的兵阵阵图,对士卒的要求就越高。

若无日复一日的操演,将兵阵站位刻入本能,是没可能应付真正的高烈度战争的!



秋杀军当然是天下劲旅,秋杀军此刻所展现的兵阵,自然是当世最顶级的那一种。

庞然伟力加持下,使得重玄褚良轻松踩爆了华鸿诏结阵所化的兵煞青龙,并且继续上攻。

于重玄褚良而言,他不是伐夏主帅,不需要考虑全局,不去想秋杀军强攻剑锋山是否划算。曹皆要他给到虞礼阳压力,他就给虞礼阳压力,如此而已。

所以,此刻。

高跃剑锋山。

刀斩岷王!

十万秋杀军兵势一体,兵煞凝聚,运转天下最顶级的秋杀阵图,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人们见得重玄褚良拔空而起,那柄天下闻名的割寿刀,好像已经把天地分开了。

此人此刀,无限地铺开在视野里。

那高三百丈有余的险峻剑锋山,竟如泥丸!

当此之时。

那立在山巅,长得眉眼风流的虞礼阳,低低地俯瞰下来。

在茫茫无尽的意识层面,他已经与晏平追逐了好几个回合。道则层面的碰撞,很快就要真正发生。

而在这个真实无虚的世界里,重玄褚良以庞然军阵驭其刀,锋芒也已叫他感知。

凶屠掌割寿之刀,也以为道。

因为此道太强,杀力太过恐怖,难握其真于天地间,而在东域第一神临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

其人……擅杀人寿!

驾驭十万强军,使秋杀将士意命合一,统治战局,此刀要割真君寿!!

此地,不能留了。

虞礼阳心中有一种荒谬的感受——

他堂堂大夏岷王,真君强者,亲自坐镇剑锋山,极低限度地以稳守半月为战事目标,竟然也未能达成?

传扬出去,该是何等样的耻辱?

可的确是不能留了。

如果他一定要在此刻完全展现他的真君之尊严,武王姒骄也只能赶过来参战。

也就是说,大决战在这里就要发生。

夏国有地势之利,有二十一府的战略纵深,有这三十二年来在万里疆土构筑的层层防御……面对强大的齐军,他如何能因一己之荣辱,放弃这些?

不仅仅是不能多留,甚至是走得慢也不行。

因为晏平已经是很明显的在试图锁定他了,再晚一阵,不付出一定代价都不可能脱身。

曹皆一见他虞礼阳,就立即以大军压上,其果断、其魄力,真无愧姜述以他为帅!

这一步是堂皇正势,就是以力相逼,就是以势压人。

他要么掀起决战,要么避退,没有第三个选择!

也罢。

衍道强者在心中的叹息,让万里天空都变得阴郁了。

虞礼阳一步前踏,避割寿之锋而走,落在了山腰处的靖安侯华鸿诏身边,一只手往上一拉,顷刻将方圆三百里的地脉之力拉扯上来,仿佛从地底扯出了一条无形的势龙!灌入护山大阵中!

轰轰轰轰!

二段山、三段山、四段山、五段山……

整座剑锋山连贯一气,磅礴的地脉之力冲天而起。

五段式厚德载物大阵,整个的爆发出来。

三百里地脉之力层层递增,九天云气翻涌。

轰隆隆的巨响中。

一颗方圆十余丈的巨大陨石,好像是从云层的缺口里探将出来。粗粝,厚重,凶顽。

砸在空气之中,燃起赤焰,遍体流火。

一颗、两颗、三颗……

刹那间自天穹砸落了无数陨石……是遮天蔽日的陨石雨!

好像是九天神山已炸碎,如此祸乱人间。

仅仅飞溅的流焰,就把天空都烧成了火海。

在间隔凶屠之刀的同时,也轰向那浩荡如海的齐国大军。

而虞礼阳一手搭向华鸿诏,就要带其人离开。

华鸿诏的身形却骤然一避!

“我不能走!”

这位老将全身上下绽放出耀眼的辉光。

独自冲向山外。

“华方宇太轻易地死在这里,他死不足惜,可毁了剑锋山,其恶难赎!”

“华方宇是华家百年之耻。我今如求活,我是华家百世之污。”

声音落在华鸿诏的身后,他没有一次回头。他的发髻不知在何时散乱了,微霜的长发飘荡在身后。

他的金躯玉髓已经开始崩解。

“自古以来,未有一将不死而失土之强国。”

“岷王请为国家先走,容老朽……为国家先死!”

虞礼阳虚抬的手终是没有再前握,这个状态的华鸿诏,强行拉走也已经没有活路……

他堂堂真君强者,甚至不能够多看一眼靖安侯最后冲锋的场景。

在剑锋山大阵爆发轰落的陨石雨前,他的身形虚化,飞散在混乱的天地元气中——

他已经被晏平看到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