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未央 作品

第128章 太尉周亚夫之祸?

 砰!

 “他周亚夫,是要造反不成?!!”

 长乐宫,长信殿。

 本就冷清——或者说是简朴的殿室内,那仅有的两排宫灯,此刻已是被窦太后手中鸠杖扫倒一排;

 而在窦太后身侧,故中大夫袁盎则赶忙起身上前,温言安抚起怒火冲天的窦太后。

 ——然并卵。

 袁盎的安抚,史无前例的没能让窦太后消气不说,反而还让这位老太后,愈发躁怒了起来。

 “平定了叛乱,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了吗!”

 “——我儿梁王,也同样是平乱功臣!”

 “程不识呢?!”

 “虽德行有缺,但也尚还算不上‘乱臣贼子’……”

 好在这一次,窦太后并没有像方才那般,一反常态的被袁盎点炸。

 “——难道不是优先忠于太尉、忠于周亚夫那个妄臣?”

 “都尉程不识,正于殿外侯召……”

 有问题吗?

 而如今天下,凡是周姓之人,便大都是、或自诩为‘周公之后裔,姬姓周氏支脉’。

 “召。”

 “当真是满门乱臣贼子!!!”

 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周亚夫领兵在外,又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前科,在这种时候上奏请立太子,确实有点拥兵自重,胁迫太后、天子的嫌疑。

 既然周亚夫‘拥兵自重’,那窦太后除非铁了心,要长安朝堂在吴楚七国之乱后,再平定一场‘太尉周亚夫之祸’;

 否则,便自然只能听之任之,按照周亚夫的请求,册立太子储君。

 “程都尉作为先帝的臣子,却非但不阻止周亚夫,反而还甘愿为周亚夫驰骋?”

 “——已故绛武侯周勃,无论其生前做了什么,其功、过,都已经由先太宗孝文皇帝赏其功、惩其过。”

 “早知道他姓周的,祖祖辈辈就没一个好东西!”

 ···

 “至于臣究竟优先忠于谁——在臣看来,忠心,是没有‘优先忠于谁’这个说法的。”

 “——拥兵自重,奏请太后与立储君,确实不符合人臣之道。”

 “臣不善言辞,也不大机灵,所以很看重规矩。”

 这样的身份,递上那样一封言辞恰当的奏疏,请立太子储君,任谁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他周亚夫,难道还不能被称作是‘乱臣贼子’吗!!!”

 作为华夏文明现阶段唯一公认的‘圣人’,周公姬旦在学术界、思想界的地位,都是无可撼动的。

 ——具体的人脸五官,窦太后已经看不清了。

 不多时,程不识那一眼便能看出不苟言笑的面容,便出现在了袁盎的视线当中。

 说着,窦太后便拄着鸠杖,颤巍巍回过身,摸索着将手探向御榻前的高案之上。

 “太尉要做什么,臣不清楚。”

 想要借题发挥,又实在找不到由头,索性顺着程不识的话,颇有些不讲理的丢下一句:“好啊?”

 尽可能压下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发出这两问,窦太后阴沉的面容,只陡然再显一分恼怒。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这封奏疏,周亚夫是花了大心思的。

 “这,难道还算不上拥兵自重?!”

 “都尉臣程不识,顿首百拜,参见太后。”

 毫不夸张的说:周亚夫,那就是先帝半个托孤之臣!

 又是一番滴水不漏的应对,窦太后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胸中郁气却是愈发急切的想要发出。

 说到最后,窦太后依然是有了些无理取闹,甚至是不管合不合理,都非要拿程不识撒撒气的架势。

 但这件事——周亚夫请立太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能让窦太后看不清、看不透的地方。

 “还说什么大军将士殷殷期盼,只求储君得立、国朝有后;”

 “程都尉便留在长安,替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寡妇,做长乐宫的卫尉吧?”

 “程都尉,难道就是这样报答太宗皇帝的恩德,就是这样对待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妻、当今皇帝的生身亲母的吗?”

 ——不再狰狞,不再歇斯底里;

 似是将怒火按捺下去些许,才抿紧嘴唇,稍侧过身,大致望向袁盎脖子以上的位置。

 “唉……”

 “皇太弟啊……”

 “看看他周太尉,是怎么跟我这个太后说话的?!”

 “陛下让我代太尉表奏,臣遵了陛下的诏令。”

 听闻此言,窦太后又是深吸一口气,迈动着脚步,重新走到了御榻前。

 待端坐下身,那张写满怒火的面容之上,却已是阴云密布。

 “太后实在不该在绛武侯周勃身上,再做出这样负面的评价……”

 “——做父亲的把持朝政,私藏甲胄,当儿子的也是有样学样!”

 “但除了是先帝提拔的臣子,臣,也同样是军中的将官。”

 “臣忠于先帝,所以也忠于宗庙、社稷;”

 如愿拿起那张通篇透着‘大逆不道’四个字的奏疏,窦太后只愈发感到愤怒,陡然回过身,将那绢布朝袁盎一甩!

 “看看!”

 但袁盎心里很清楚:让窦太后如此大发雷霆的,绝对不是周亚夫那封奏疏中,疑似不恭太后的措辞。

 “对于将官而言,军令大如山。”

 “这无疑是美谥。”

 如此无懈可击的内容,再加上先帝弥留之际,给当今天子启留的那句‘事有轻重缓急,可用周亚夫为将’,那就更没问题了。

 “听说卿,也同那骁骑都尉李广一样,是先太宗皇帝任命为中郎,而后外放军中,担任将官的。”

 “既没有违反太尉军令,也没有违反陛下诏令,太后却指责臣:有负于先帝恩德。”

 但听到这最后一句‘算不上乱臣贼子’,那才刚舒缓下来的面容,只陡然再度涌上一抹阴冷!

 “作为臣子,尤其还是手握重兵、节制天下兵马的太尉,本该谨言慎行,时刻注意自己的举动,以免受天子猜忌!”

 “在今日朝议之前,这封奏疏上的内容,臣,一无所知。”

 “既然程都尉效忠的是宗庙、社稷,是太后和皇帝,那就不要再回昌邑了。”

 对此,袁盎纵是再怎么‘自由出入长乐,深得窦太后信重’,也已然束手无策……

 见此,战战兢兢于一旁的老宫人也是赶忙上前,抓起一张绢布,就放到了窦太后手中。

 短短三两句话,便是‘知恩不报’‘不恭先帝’‘不敬当今’‘不尊孝道’这好几个大帽扣下来,饶是程不识生得一副厚重的身板,也是被这几顶帽子压得脊背一弯。

 “——先帝对臣有恩,所以臣忠于宗庙、社稷,忠于太后、陛下,以报效先帝的恩德。”

 ——对于东宫长乐而言,尤其是对窦太后而言,袁盎,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那封奏疏中,周亚夫都说了什么?

 ——淋淋洒洒千百字,总结起来不过以下寥寥几句。

 “太后,至今都还想着与立梁王,以为储君太弟……”

 “——这字字句句,就差没说我这个瞎老婆子,是秦王政的母亲:赵太后那样的毒妇了!”

 不说早有此意,也至少是找了不少能人,查漏补缺、润色修改个把月,才最终得出的定稿。

 “程都尉此来长安,是在帮周亚夫,胁迫太宗孝文皇帝的妻子啊……”

 越说越气之下,窦太后更是身形一阵轻颤,面颊也是一阵阵抽动起来,显然是被周亚夫这封请立储君太子的奏疏气的不轻。

 “好歹是平定了叛乱,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如今又闹这一出?!”

 是先帝耳提面命,再三强调‘国家如果遇到危险,可以让周亚夫领兵’的柱石之臣!

 非要说有哪里不太合适,或者说是不太恰当,那也就是周亚夫递上这封奏疏的时机。

 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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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