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未央 作品

第297章 臣国小地狭,不足回旋




                诸王移封!

    几乎是在先帝诸王抵达长安后不久,这一则消息,便火速传遍了朝堂内外,乃至长安城的街头巷尾。

    既然是舆论,那就免不得要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

    ——有人说,当今天子荣加冠亲政,斗志昂扬,打算通过自己对手足兄弟们的血脉压制,来进一步推动先帝朝,还没来得及推动完成的《削藩策》!

    至于具体的措施,不外乎将先帝诸王,即河间、临江等先帝十二王,各自封到狭小的地方做王,并主动请求长安朝堂,按照太宗孝文皇帝推恩齐国故事,以推恩宗藩诸子。

    也有人说,当今天子荣,才刚即位便和匈奴人打了一场,摆明是要做个武皇帝!

    此番,大概率是要封三五个手足去北方,在不远的将来,那场必将爆发的汉匈决战中,为长安朝堂提供一定的帮助。

    还有人说,天子荣加冠亲政,掌了大权,此番移封诸王,是要‘悖逆’先帝。

    说是当今天子荣,实在不忍心弟弟们获封一郡,甚至半郡之地做王;

    只是先帝之时,尚还只是监国太子的当今刘荣,也不好插手这等国家大事。

    如今做了皇帝,又掌了大权,必定会推翻先帝对儿子们的安排,给弟弟们都寻个好一些的地方作为封土。

    舆论热烈,物议沸腾;

    虽然没有影响到朝堂,以及刘荣的任何决策,却也不出意外的,引来了东宫两位太后——尤其是窦老太后的注意。

    于是,在诸王归朝觐见,且悉数抵达长安半个月后,窦老太后设宴东宫长乐,以邀先帝诸子,又诸刘宗亲、外戚。

    换而言之:这,是一场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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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弟等,参见陛下~”

    “惟愿吾皇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

    “臣等,参见太皇太后、太后~”

    “惟愿太皇太后万福,太后躬安~~~”

    长乐宫,长信正殿。

    虽是家宴,但毕竟久离长安,阔别多年——甚至是人生中第一次,以皇子外的政治身份,出现在相对正式的政治场合;

    面对御榻上端坐着的祖母窦太后、嫡母栗太后,以及长兄天子荣,先帝诸王不敢丝毫省去礼数,齐齐起身,便是大礼一拜。

    对于诸王先拜天子,再拜东宫的小瑕疵,窦老太后也没太在意,只温笑着挥挥手,便当是招呼了自己的孙儿们;

    栗太后居后宫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大场面,或者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嫡母’应有的待遇,更是一时笑的见牙不见眼,面上神情说不出的温和慈爱。

    倒是刘荣,在弟弟们见礼过后含笑起身,丝毫没有端着皇帝的架子,板板正正对弟弟们拱手一回礼。

    “诸王远来,车马劳顿。”

    “今日,太皇太后设此家宴,以邀诸王同乐。”

    “诸王肆意,百无禁忌……”

    刘荣此言一出,殿内仅有的那些许严肃氛围,也随之烟消云散。

    ——诸王肆意,百无禁忌。

    这当然不是说有了刘荣这话,与宴诸王就真的可以放浪形骸,甚至借酒闹事;

    而是说,有了刘荣这个允准,众人谈笑间,不必再紧揪着‘太皇太后’‘陛下’‘王兄’之类的官方称呼不妨,转而可以用口语化的‘皇祖母’‘皇兄’等称为了。

    简而言之:刘荣此言,算是准许了这场家宴,不需要遵守正式政治场合的一应礼法制度——不需要再遵守君臣尊卑,只需要遵守长幼之序。

    既然不需要遵守君臣尊卑,那有些话,众人也就可以随手扯张‘臣弟酒后失言,斗胆妄语’的虎皮,试着同刘荣,还有两位太后委婉的说上一嘴了……

    “皇帝所言极是。”

    “自先孝景皇帝三年,诸王离京就藩,一别已有近四年。”

    “——依祖制,诸王本当于去岁朝长安;”

    “不料孝景皇帝宫车晏驾,诸王不得不再延一年,于今岁入朝。”

    ···

    “都是我这瞎眼老婆子,眼睁睁看着从巴掌大点的婴孩,一点点长大成人的宗庙柱石、国之臂膀啊~”

    “一别数年,这都成了丈夫!”

    “若是有什么话,平日里不便表奏长安,又或是不敢告诉皇帝的,今日便敞开了说。”

    “我这做祖母的,虽不敢说将孙儿们都护好,但也总不至于坐视自己的孙儿、先帝的血脉,在关东称孤道寡,却过着连豪强富户都比不上的苦日子……”

    有了老太后这话,诸王心中大定,也当即运转起大脑,各自组织起语言。

    很显然,在家宴之前,窦老太后和天子荣,已经互相通过气了。

    若不然,窦老太后根本不可能如此开明的表示:有啥委屈,就都给奶奶说来,别怕!

    眼下这时节,诸王能诉说的委屈,还能有什么?

    都已经是宗亲藩王了,还能受什么委屈?

    左右不过是如今,坊间热议的那个话题了……

    “臣弟等,沐陛下雨露恩泽,又得太皇太后慈爱,不敢言‘有求’。”

    “只此番入朝,也知晓了一些朝中大政,偶有不同的看法,却碍于身份不敢明言。”

    “——今日,陛下许臣等百无禁忌,又太后恩准臣等畅所欲言。”

    “臣,便斗胆,以臣所见国朝大政之隐弊,试言于陛下,又太皇太后、太后闻……”

    不多一会儿,诸王中最年长,同时也是最睿智、最稳重的河间王刘德,便率先站出了身。

    只是刘德才刚起身,诸王心下便当即了然:赵王之位,只怕是连这位为王不过三年,便已经贤名遍布齐、赵之地的河间王殿下,都为之动心了……

    “先孝景皇帝三年,吴王刘濞、楚王刘戊,又赵王遂、齐系四王举兵谋逆,以祸乱天下。”

    “——此,已为史家称之曰:吴楚七国之乱。”

    刘德一开口,诸王便暗道一声果然,而后各自举起酒爵,佯做品酒之态;

    实则,却无人不将耳朵竖起,好从二哥接下来这段发言中,汲取一些营养。

    ——有资格角逐赵王之位的,在座根本就没几个人!

    就算不考虑赵国的特殊性,使得赵王必须具备‘天子绝对信任’这一特质;

    单就是按排除法,在座的先帝诸王,也能被排除掉大半。

    老四鲁王刘余,带着政治人物去的鲁地,封国也不算差,封土更是不小,根本没有移封的理由;

    老五江都王刘非,更是有传闻:已经预定了一个临境戍边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