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讽嘲 作品
第九章 伥鬼(九)故人今何在
继老头之后接管邸舍的小老太又唠叨了唐煜几句,便拎着钥匙串走了。
玩家们聚在一起,才发现仅仅过了一夜,人便少了近一半。
罗海花夫妇因为一场由翻倒的灯笼引发的无形大火而失踪,目测凶多吉少。
仇心翻窗而出,应该还活着,但已然确定和其余玩家处在不同阵营。
“仇心是伥鬼,子时前她翻窗出去,应该是为了杀死一个镇民,好完成每天的杀人任务。”
唐煜拨弄着手中的灯笼,平静地推断:“夜间无光,看不到镇民们的影子,她只能借助白天的经验判断管理邸舍的老头是人。稳妥起见,她大概率选择对那个老头下手。
“她应该已经成功了,所以那个老头消失了,换了一个老太太来管邸舍。和昨天傍晚的情况对比可知,只有‘伥鬼’阵营的玩家才能真正杀死镇民。”
作为九州曾经的核心成员,唐煜虽然平时看上去毛毛糙糙,但各方面素质其实不错。
尤其是在推理和分析这方面,经受过公会的薰陶,足以做到思路清晰、得心应手,短短几句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他说话间,齐斯冷不丁地伸手拍了下林辰的肩膀,轻飘飘的,就像一阵风吹过。
林辰悚然一惊,回头就见齐斯抽回手,掌心还握着一片狭长的叶子。
齐斯将叶子丢到地上,掀起眼皮看他:“估计是昨晚你在竹林里沾上的,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掉。我也才看见。”
昨天明明打理过着装了,怎么还会留一片叶子?而且不声不响就上手,要不要这么吓人?
林辰心里直犯嘀咕,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冰冷的系统播报声打断:
【支线任务“找出隐藏在你们当中的全部伥鬼”已完成】
系统界面上,支线任务一栏的文字散作银白色的光屑,在几秒间消逝不见。
所有拥有这个任务的玩家都能接收到提示,唐煜自然也看到了面板的变化。
“这副本看着挺复杂的,支线任务怎么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他吐槽一句,不过没有纠结太久,很快说回正事:“目前可以确定仇心是伥鬼。这是个团队副本,分阵营明显同主基调矛盾,我猜测这和后续的解谜有关。
“我还有一个猜想,我们的身份是‘人类’,但本身未必真的是人。”
唐煜从道具栏中拿出长卷,接下去道:“我这个道具的效果是开启一扇只有灵体能够进入的门,结果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我机缘巧合发现我竟然能进去。
“道具效果是不会写错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灵体状态。我估计你们也差不多。”
他又从怀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页,出示给齐斯和林辰看,然后指了指最后一行的【飘飘忽惊觉,方知乃魂魄出体,神游太虚也】一句:“很有可能,在我们进入杨花镇后,就已经是灵魂出体的状态了。我们的身体不知道被丢在了哪儿。”
齐斯耐心地听完唐煜的推理,轻轻颔首:“前置提示提到过‘鬼’‘魙’‘希’‘夷’几种灵体的形态,我们或许就是其中的一种。
“我们的身体可能就在刚进副本时所在的那片竹林里,那里据我所知并不安全。我们倘若不能尽快完成主线任务,恐怕只能以鬼怪的形态离开……”
他没有把话说明白,唐煜却目露了然之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有一些事,在大公会内部不是秘密,尤其是和经常线下搜捕玩家的诡异调查局关联密切的九州公会。
林辰对诡异游戏的了解建立在论坛的基础上,虽然广博,但并不精深。
对于玩家被转化成诡异、入侵现实一事,他只能说有所风闻,并没有太鲜明的印象。
听到齐斯的话语,他联想到青年在《青蛙医院》后期的惨状,忍不住问:“林哥,以鬼怪形态离开副本,和正常通关有什么区别?”
“没感受过,不知道。”齐斯面色不改,看不出分毫破绽,“可能会活不了多久就死掉吧,之前我看过一个《辩证游戏》ne通关的帖子,后面就没消息了。”
林辰:“哦哦!”
略过不愉快的话题,齐斯将在自己和罗海花夫妇的房间里找到的两封信递给唐煜看,言简意赅地将昨晚发生的事,以及今早和林辰讨论出来的结果说了一遍。
“主线任务是关键,无论是治病还是打虎,我们总能找到理由离开杨花镇,再到竹林中去。我们的身体究竟在何处,一看便知。”
他垂下眼,看向手中的灯笼:“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只要有引路青灯在,我们也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唐煜将手覆在腰间的佩刀上,凝目点头:“今天见过那个所谓的孟老爷后,我们就出城探索。”
两人说着话,脚步不停,稳稳当当地踩着台阶下了楼。
林辰插不上嘴,挎着药箱,提着灯笼,默默殿后。
三人下到一楼时,邸舍外正好迎面走来一道青衣布冠的人影,白面黑眼,看着挺眼熟的,应当便是昨日那个不假辞色,告诉玩家杨花镇的规矩的书生。
书生拎着一个餐盒,走进邸舍,见到玩家后,笑得友好:“几位兄台,昨日在下疑心有伥鬼混入你们当中,多有得罪,今日特来赔罪。”
他的表情依旧僵硬得如同假人,态度却礼貌热情了很多,和昨天判若两人。
“我路上顺便将几位今天的饭食带了过来。邸舍这儿的婆婆年纪大了,一向不管烟火,各位将就着吃,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林辰左右看了看,果然没看到任何生火做饭的迹象。
他不由问道:“所有住在这儿的外客要想吃饭,都得从外面带吗?”
“也可以自己去外面吃。”书生说,“邸舍这儿打建成起就没有生过火,给外客的食物都是我带的。”
“这样么?”齐斯故作不信,顺势问道,“那你说说——这邸舍是什么时候建的?”
“不记得了,很早就建了……”书生回忆着说。
他的双眼迷离起来,声音也含糊如梦呓:“我们迁来这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有县衙、屋宇、佛寺和邸舍,我们只管住进去就好……”
他的面容狰狞了一瞬,迷茫的眼神中闪过挣扎,好像被过去的记忆所困扰。
灰尘翩飞间,被晨光映在地上的影子不停地颤抖,在虎状和人形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