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因为之前的种种不良生活习惯,在手术后的时间里,初澄遭受了来自舅舅和喻老师的轮番“迫害”。



    面对各种叮咛与说教,虚弱无反抗之力的病号表示: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病人要保持心情愉快,你们再不走我就自闭了。]



    最终,他以此为威胁理由,成功把两个人都赶出了自己的修养之地。



    耳畔清净下来,初澄终于能有心情让护工陪着在走廊上转转,顺便帮助排气。



    等他回到病房时,却被吓了一跳。就在正对门的床位上,撅着一团不明物体。



    初澄略愣。



    好像是同房的病友回来了?



    不确定,再看一眼。



    这会儿跪趴在床上的确是一个人。只不过他的姿势较为扭曲,整张脸都埋在床铺里,屁股却高高地翘着。



    未等初澄回神,病友已经听到声响,率先偏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孔,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五官周正,面露疑惑,表情中还带丝丝不爽。



    如此会面的场景有些尴尬,初澄动了动唇角:“……嗨。”



    小病友扭过脸,看了看隔壁床边堆放着的众多私人物品,皱眉发问:“你也是这间房的?”



    初澄点头回应:“恩。”



    护工把初澄送回床上,看着他安坐好,开口道:“初先生,那我先出去了,有事的话您再叫我。”



    “好,辛苦了。”初澄友好地示以微笑,随手拿起了床上没看完的书。



    趴在邻床上的年轻病友却依然在打量他:“你花了多少钱进来的?”



    “什么?”初澄没理解他的意思。



    “想进医大的特需病房至少要提前三个月以上,临时根本约不到。我住进来的时候,他们跟我爸说这间房大概率也会是单间。”少年显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有一番说辞,“你如果不是砸钱或者有关系,怎么可能随便就被塞进来?”



    初澄没搭他的茬。



    小病友却自顾自地接下去:“不过我看你应该是个安静不讨人厌的。住就住了吧,正好我自己也有点无聊。”



    他的语气有些落寞,让初澄生出几分好奇:“没有家属来陪你?”



    小病友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他们也给我请了和你一样的高级护工,但我嫌他烦。”



    “你为什么一直这个姿势啊?哪里不舒服?”



    市医院是按照病区来分房的。消化内科、胃肠外科和肛肠外科都在这一片。但初澄想不出像他这么小的年纪会有什么病症。



    “别提了。”病友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只是嘴角动了动就重新埋进了被里。过了半分钟,他闷闷的声音又传出来:“你呢?”



    “胃息肉。”初澄答。



    “那不是我爸的年纪才会得的病吗?常年坐领导办公室,还有各种公务饭局和应酬。你做什么的?”



    “我是老师。”



    “老师的职业病更多了。”对方换了换动作,



    但依旧保持着撅姿,



    “你是教什么的?”



    他大约是真的待得无聊,而生出了自来熟。刚刚进门时展现出的那些许敌意,这会儿早已无影无踪。



    初澄看了看他床边摞着的积木图纸,回应道:“乐高。”



    “真的假的?”小病友果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立即直起身拎来图纸,“那这个你会拼吗?”



    初澄:“当然。”



    小病友从床上蹭起来,拿着手机,边拨号边说:“那太好了,我正烦没人和我一起拼呢。你等着哈,我马上叫护工帮我取来。”



    初澄笑笑,没有说话。



    他本就是打发时间,投其所好,三言两语卸下了孩子的防备心理,顺便也给自己找了个陪玩的。



    周日下午,喻司亭如约前来探望。



    他一进门,看到的是两个人刚拔过针的病号,并排撅在床上拼乐高的怪异场景。



    “哥。”临床少年叫得熟络,“把你那盒银色的齿轮给我两个。”



    “恩。”初澄伸手递去零件,顺势抬头看到了杵在门边的喻老师,“来啦。”



    喻司亭迈步走进来,看着他和病友复制粘贴一样的动作,蹙了蹙眉:“这是哪出啊?你这样撅着能行吗?起来好好坐着。”



    初澄慢慢直起上身,笑得灿烂:“还怪舒服的。”



    “他是?”同房病友从上到下打量这位打断他们拼积木的“不速之客”。



    “我同事。”初澄说完,又煞有介事地补充,“还兼朋友。”



    小病友反应得很快,接着问:“他也是老师?教什么的?”



    初澄张口便来:“口才。”



    “我感觉你在骗我。”看着喻司亭那张不苟言笑的凛肃脸孔,孩子翻了个白眼,又低头拼乐高去,不再理人了。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这次喻司亭不是空手来的。他提了一大兜水果放到床头柜上,明知道某病号什么都吃不了,还一样样地拿出来展示。



    “好多了,已经……”初澄正认真答话,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被气笑,“你烦不烦?”



    喻司亭表现得相当无辜,操着苏沉的嗓音反问:“不是你要求我带心意来的吗?看看,中意什么?”



    初澄扔给他一道“自己体会”的眼神。



    你幼稚,我才懒得理。



    “怎么都不对,难伺候。”喻司亭淡淡地评价了句,然后在食品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小罐果肉雪白的荔枝罐头,在掌心倒敲两下,砰的一声拧开。



    初澄翻找积木零件的动作顿下来。



    小时候自己每次生病,金教授都会做糖水罐头来哄他。荔枝就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我问过医生,你可以喝一点。”在初澄愣神间,喻司亭已经给罐头瓶插上吸管递了过来。



    小瓶子里的罐头水也就是几口的量。初澄接过,就着塑料管



    吮吸几下就喝完了。但那种带着儿时记忆的清甜味道却让他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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