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法定的国庆假期间到处都在人挤人。这家健身馆里却因为会员准入制而没有那么拥挤。



    初澄在更衣室内换好衣服,趁着午后这会儿游泳区域内最清净的时间,直接下了水。因为收拾东西的时候心不在焉,他忘记了带泳镜来,只能闭着眼睛凭感觉找寻方向。



    时间已入仲秋,天气乍寒,刚浸在水里会觉得有些冷。初澄潜进蔚蓝的池底,不断加快游动速度,以便让自己的身体快速温暖起来。



    很快他就在泳道中游完了两个来回,忽的一下浮出水面,去拍嵌在岸边的计时复位器。然而,掌心的触感却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摸到的并非是弹压式按钮,而是一片冰凉骨感还带着弹性的东西。



    “哇——”初澄受惊,慌忙中踢着泳池壁游退了一些,赶紧抹了一把脸上乱坠的水珠,睁开眼查看。



    果然,岸边立着一个人,并且是熟面孔。



    喻司亭穿着条黑色泳裤直挺挺地居高临下。而初澄按到的应该是他赤着的脚背。



    初澄被刚才这波吓得不轻,甚至呛了口水,此刻也管不得对方是谁,应激反应过后脱口便出:“你有毛病吧?”



    喻司亭被骂得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思路清晰道:“搞清楚,是你从水里突然出来吓了我一跳。而且你游错泳道了。”



    他那张脸上的五官轮廓深邃立体,散发硬朗的荷尔蒙气息,杀伤力极强,尤其是眼睛带着力量,无需神色加持就能给人以震慑和压迫。



    初澄一愣,受惊吓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下意识转头回去看池边的标号。果然,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下错泳道了。



    这下情况变得有些尴尬。



    空了几秒钟无人说话,还是喻司亭率先打破僵局:“平复下来了?让让?”



    初澄无他法,默默地从泳道线下方钻到隔壁位置去。喻司亭见他的气势已减弱,没再得理不饶人,简单地做了做准备活动,便跳入了水中。



    初澄的体能本就一般,刚才又遭吓没了一半气力,很快就疲累了。他爬上岸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坐去了一边休息。



    还是等着喻司亭上来请他喝瓶水吧,就算是赔礼了。免得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回头又有新的由头借题发挥。



    初澄如此想着,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那人离开泳池。就这样干坐着未免有点太刻意,于是他干脆去服务台点了份泡面,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吃起来。



    上一次和喻司亭游泳时,初澄不想被落下太远,一心竞速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的状态。这次正好能清楚地看到,或者说,是欣赏到。



    因为喻司亭的自由泳姿势非常漂亮,对于岸边人来说,完全是场力量和美的观赏盛宴。



    他的身体笔直地埋在水中与池底平行,转臂打腿的动作皆柔韧自如,张力拉满。在赛道终点掉头时是一个灵活有力的水下翻转,毫不吝啬展示出了性感傲人的鲨鱼肌腰线。



    他的身材太好看了,健硕而修长,每一寸的比例美感都恰到好处,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羡慕。



    初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肢,不禁啧叹一声。



    果然,清瘦白皙在他面前毫无说服力。



    等初澄暗自感慨完毕再抬头,泳池里好像已经没人了。



    哎?等了他半天,这人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初澄赶紧吸了口手里的面,准备去找。



    刚转身就看见喻司亭披了浴袍从盥洗室出来,顺手从身后抽拉出半条白色的腰带,拢着胸前的布料,边走边系。即便他衣衫不整,黑发滴水,身上也自带禁欲而冷峻的气息。



    “咳——”视觉受冲击,再加上刚塞进去的一大口泡面,初澄被呛了一下。



    喻司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吃这么急干什么?我不饿。”



    言下之意,我又不抢你的。



    初澄赶忙抽纸巾擦了擦,为缓解尴尬而转移话题:“你今天自己来的?我怎么没看见鹿言?”



    喻司亭在他身边坐下,姿态随意地反问:“你也把他当成我儿子了?”



    初澄没反应过来:“啊?”



    喻司亭无奈叹一声:“他自己有家,放假回北京了。”



    初澄这才笑:“噢~他是你亲姐的孩子?”



    喻司亭点头:“恩。平常他爸妈都太忙了,一直是我带着。”



    两人一聊起来,初澄就忘了自己要给他赔礼道歉的事。现在来看,喻司亭也根本没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你不也是北京人吗?休假怎么没回家啊?”喻司亭倚躺向藤椅,看似随口一问。



    初澄略怔:“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北京?”



    他们只是在首都见过一次,而且那时候还是毕业季。正常思维最多会想到初澄在北京上学而已。



    喻司亭的眼底浮起一丝异样,但转瞬就消失不见了。他随即开口答道:“之前听周瑾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去你家里吃过几次饭。你们不是师大的校友吗?”



    周师兄不会就这么把我卖了吧?



    初澄心中怀疑,不露端倪地追问:“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了,也就是闲聊时候的一句半句。”喻司亭表现得并未在意,接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见初澄好像忘了,他重新开口,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以你的学历,从事同样的职业完全也可以留在北京发展,怎么都没必要来亭州啊。”



    “啊这个……”自工作以来,被问这个问题对于初澄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怎么说呢?这算实现了我一半的理想吧。我这人比较没志向,不喜欢太大的都市、太紧张的氛围、太多的人情世故。而且,我也不想太受家里的影响。”



    “亭州很好啊。虽然是二线城市,但环境气候优质,经济发展也不差。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它离北京近。就算再怎么不想留在家里,父母年纪大了,终归我走不了太远。”



    喻司亭安静地听完,开口道:“嗯,明白了。所以你整个的志向是在一个偏远的地方浇灌祖国的野花野草,退休后就近隐居山林。现在算是只完成了一半,对吧?”



    他总结得一本正经,惹得初澄笑起来:“对,但其实还要更咸鱼一点。”



    “然后,你就因为这个和家里闹矛盾了?”喻司亭忽然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