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红汤 作品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娘, 你赖床了!”
蜜娘洗脸的时候,其其格一手拿棉布一手拿面脂在一旁等着,眼睛瞟向案板上的糖, 嘀嘀咕咕:“爹说你昨晚睡的很晚,什么时候睡的?”
“不清楚。”蜜娘伸手, 棉帕子轻飘飘放在她手上,擦了脸上和手上的水又抠坨面脂,“走, 到后院看看你婉儿姨, 我们一起去煦文家。”
“婉儿姨已经去了,她早就醒了。”吉雅和哈布尔也跟了过去,只有其其格要在家等她娘睡醒,“婉儿姨托我给你说,给木香姨的糖她已经拿上了。”
“好。”
母女俩手拉手走在雪地里,其其格看着雪地里的脚印指这个是她哥的, 那个是她爹的, 踩着踏瓷实的脚印跟在外面扒雪的人打招呼, 个个儿她都喊的出来名字。
“去木撰士家啊?”有妇人问。
蜜娘点头, “今天轮到她置席了,我们去给她拜年。”
“她说了, 说家里今天待客, 让我们有鸡毛蒜皮的事今天别去搅了她。”妇人笑呵呵的, 说的话亲切又随意,对木香的态度也亲和。
“她是比较忙, 过年也不得闲。”蜜娘应了一句,心里感叹木香挺得人心的,到了她家刚好迎上她跟一个男人往出走。
“婉儿和盼娣她们都在堂屋里说话, 你自己进去,我就不招待你了。”木香指了指身边的人,“有点事,我出来说几句话。”
“你忙。”蜜娘进屋了看其他人都到了,孩子也满地爬,摸了摸玩出汗的俩儿子,坐过去问:“怎么都闲坐着?不去帮着做饭啊?”
婉儿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不要帮忙的,“木香请了两个做饭的妇人在忙活,都没让我们进灶房去。”她沏了碗酥油茶递过去,“没吃饭吧,喝一碗先填填肚子。”
蜜娘微微一愣,端起酥油茶喝了两口,看木香脚步匆匆面色红润的进来,打趣道:“木撰士,你今儿的这出可太有面儿了,有官家太太的做派了。”
木香听了笑的合不拢嘴,跺了跺脚上的雪,爽朗地玩笑:“还不是见你们昨夜太辛苦了,舍不得你们再泡在庖厨里闻油烟,我就歪缠了两个嫂子帮我张罗一桌席面。”
其实是她不想做饭,她平时做的饭就是糊弄糊弄嘴,做一桌大菜是为难她自己。不想露丑,就请了两个茶饭不错的妇人回来帮忙。
婉儿也凑趣喊她喊木撰士,“你这牌面摆出来了,来年可不能降啊。”她腿一翘,头摇了摇,摆出谱说:“想品品当贵客的感觉我们就来你家。”
“可行,明年等饭好了我派煦文挨家挨户请你们来用饭。”调笑两句也就罢了,木香提来铜壶摸了摸,察觉不烫了让蜜娘别再喝,“我拿去再烧一滚。”
又说:“你们别寒碜我,我们谁跟谁啊,喊什么撰士不撰士的,我就是偷懒不想动才请了煮饭的,你们谁家请不起还是咋了?”
气氛活跃开了,蜜娘也就不再跟着搭话凑趣了,招手让吉雅和哈布尔过来给他俩擦汗。
“娘,你不让我们晚睡,你昨晚自己还熬夜了。”吉雅端起他娘喝剩的酥油茶灌进肚子里,说早上他们兄妹三个站炕边喊她她都没动静,“我弟还拿手冰你了。”
“是嘛?”蜜娘瞪小三子一眼,见他笑嘻嘻的,掐了掐他的胖脸蛋,“去玩吧,娘跟姨姨们说话。”
几个人说的热闹,巴虎和阿斯尔带着朝宝一起过来了,他们来了就能端菜准备吃饭,搬桌子拎椅子都是他们的活儿。
“木香,你家要是有重活你做得吃力的,或是勒勒车哪里松了断了,下午让他们三个给你整治整治。”蜜娘指着巴虎说。
“房子新盖的,桌椅板凳和勒勒车都是新买的,还不见有松动的,以后要是有用得着的,我去找巴虎。”木香端了菜上桌,“快来吃饭,你们几个今早恐怕都没吃饭。”
饭菜有人煮,吃饭后桌碗有人收拾,蜜娘她们在饭后又坐了会儿,见有人来找木香,找了个理由都出了门。
吃了饭身上热烘烘的,走在雪地里也不怕冷,蜜娘抓了把雪攥成坨,朝抱着孩子的男人扔去,她这一闹,其其格和吉雅也抓了雪砸巴虎和哈布尔。
“我要下去。”哈布尔被他爹捂在怀里还不识好,闹着要打回去。
巴虎哪能放他下去,他这矮身板踩进雪里就只剩半个身子在外面了。
“我要下去!”
“好好好,还手是不是?抱紧我。”巴虎弯腰抓了两大把雪,一个雪团直溜溜扔向蜜娘,另一个掷向吉雅。
蜜娘躲开了,雪球砸在了抱娃的阿斯尔身上,吉雅没躲开,雪球正中他胸口。
阿斯尔嘿嘿一笑,他正愁没加入的借口,这个雪球砸的好,他把小儿子塞婉儿怀里,从地上抓了雪撵着巴虎打。
“吉雅快来,报仇的机会来了。”
吉雅回过头看他娘,见她笑着点头,也抓了雪笑哈哈地撵了上去。
巴虎被打的鼠蹿,举起哈布尔顶在头上挡,一面还笑骂:“吉雅,你个傻小子,谁是你爹?”
“你要是不想要给我也行,我肯定好吃好喝的养着。”阿斯尔接过吉雅手里的雪球。
哈布尔啥也不懂,雪球打在他厚厚的衣裳上又炸裂开,他抱着他爹的头嘎嘎大笑。
婉儿前一刻还在对木香今天的做派心生羡慕,看到眼前这一出,再复杂的情绪瞬间散了个干净,各有各的生活,她现在的生活说不定也是木香羡慕的。
一众人去蜜娘家里分糖,巴虎早上做饭的时候裁了油纸已经把糖包好了,盼娣莺娘和白梅各装了一兜,剩下的一半准备给婉儿带回婆家,一半留着给孩子们吃。
“不再坐一会儿了?”
“不了,家里还有几百张嘴在等着吃喝。”
盼娣离家最近,也最后走,她拉着婉儿的手问她什么时候走,“得空了去我家坐坐。”
婉儿算着她也过来六天了,又正是母羊产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就说这两天准备回去,“你忙你的,别想着招呼我,我也不算是客,别客气。明年你们都去我家玩,我们村有个比瓦湖还大四五倍的湖,湖边是芦苇荡,秋天能捡鸭蛋和鸟蛋,特别多。”
盼娣应好,也只是口头答应,她和莺娘都是一个人,家里哪离得了人,木香更别说,饭前饭后都有人找,她更脱不了身。
她回去了一趟,又提了两盘血肠过来给婉儿,让她带回去给她公婆尝尝。
白梅走到村中间跟莺娘分开,她跟朝宝带着孩子穿过临河的房子往后走,只剩两个人了才谈起木香,“她也是厉害,今日一见她像是改头换面了。”
白梅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死了男人的寡妇嘛,通常的印象就是身上灰扑扑的,面上哀怨,缩手缩脚的。这话说出来挺像看不得人好,但这的确就是她以为的木香的生活,今日去她家里一坐,震得她有些失神。就像你一直可怜的人,站她面前了,你意识到你才是需要被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