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小桥 作品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几人顿时压力倍增, 都不说话。
 


    燕澜又道“连环未断之前,姜伯母与撕心斗法若是处于下风,各位前辈也莫要慌张, 想先施以援手因为此举治标不治本。依照我的理解,只要连环断裂,撕心自然会遭受大幅度削弱, 姜伯母的压力至少减轻一半。因为撕心灌入连环的法力,在流转过程中, 无法立刻回收。”
 


    闻人不弃点头“明白了, 我这就去找出连环。”
 


    他需要飞到海上去, 靠近剑气莲花。
 


    燕澜提醒“您现在可以去, 但最好等到传送门开启以后,再行动。”
 


    闻人不弃颔首“我知道。”
 


    况雪沉要燕澜飞到能抵达的最高处, 燕澜却将天灯收起来, 是顾虑上升时,亮起的天灯在手,撕心会感受到,从而阻碍况雪沉感知天灯。
 


    同样的, 闻人不弃一旦开始捕捉连环,也会被撕心发现, 令撕心提高警惕。
 


    燕澜心中虽然担忧,却懂他们都知轻重, 不再多言。
 


    他又朝昙姜行了个礼“那么,诸位前辈再会。”
 


    足下一点, 跃上半空。
 


    取出自己最惯用的飞行器,“刷”,燕澜背后生出一对庞大的黑色羽翅。
 


    轻轻一个扇动, 一飞冲天。
 


    闻人不弃又去交代凡迹星几人“你们先在岛上待着,等我定住连环,寻到薄弱之处,会释放信号。”
 


    他若寻不到,他们过去也没用。
 


    太早靠近撕心,还要耗费精力护住心脉。
 


    交代完,闻人的目光忍不住朝昙姜和姜拂衣两人望过去。
 


    昙姜还在搂着女儿不放。
 


    姜拂衣反而一直在故作坚强地安慰她。
 


    闻人不弃心头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沉闷,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耽误不得,他只能收心,御风朝海中央飞去,
 


    李南音手中的传音符,开始出现消散迹象。
 


    “南音。”
 


    李南音“你说。”
 


    传音符沉默。
 


    李南音会意,退出了人群“你可以说了。”
 


    温柔乡中,见况雪沉陷入沉默,心如刀绞的柳寒妆拉着暮西辞离开“大哥,我们两个先去商量点事情。”
 


    虽未走远,但况雪沉知道柳寒妆不会偷听。
 


    况雪沉禁不住自嘲,他自认从容,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过是几句表明心意的话,他竟会觉得难为情。
 


    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无情道,真的能成功么
 


    即使不出这样的岔子,他也不可能战胜怜情。
 


    “南音,对不起。”
 


    “我以为你支支吾吾,是想对我说一声我喜欢你,期待了半响,竟然是一句对不起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况雪沉习惯她私下里的不着调,怅惘道“早知是这样的结局,我从前不该一直拒绝你。即使你心知肚明,我是迫于无奈,心中也定然不会好过,而我心中,也并非你看到的那般舍得。”
 


    “可不是么,我从前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喜欢想太多。人生在世,就当及时行乐,毕竟谁都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
 


    况雪沉本以为她会安慰他几句,不曾想竟是抱怨,他陷入沉默。
 


    “不过啊,你若早早接纳我,指不定我会觉得索然无味,先放弃你了。”李南音笑了一声,随后,声音慢慢低沉下来,“况雪沉,不管怎么样,我李南音这辈子能够认识你,已经值了。人活着,不就是活那几个瞬间么。我们之间,也留下了很多瞬间啊。尤其是当年秋水峡谷,我缠着你比剑的日子,整整三年多,每一天,我都很快乐。”
 


    况雪沉攥着手中传音符,她虽然看不到,却还是点了点头“南音,希望你今后还能拥有更多难忘的瞬间,保重。”
 


    沉默了会儿。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况雪沉准备熄灭传音符。
 


    “况雪沉。”
 


    他停下来。
 


    “如果可以,留个念想给我,但不必太过强求。”
 


    况雪沉没有回答,熄灭了能量即将耗尽的传音符。
 


    此时的茫茫草原,已被雾气弥漫。
 


    镇压怜情的那座高耸神碑,更是被一团黑气笼罩。
 


    况雪沉使用家传秘术,在神碑外围,筑起了一层防护罩。
 


    用来加固神碑,延缓神碑的崩碎。
 


    然而治标不治本,怜情已经完全苏醒,并不断向外释放她的力量体。
 


    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神碑前方缓慢凝结。
 


    一旦凝结完成,怜情的力量体便能破除况雪沉的保护罩。
 


    况雪沉只能延缓,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他还不曾忘情,在加固时,会遭怜情攻击。
 


    再加上,撕心通过连环传递,融入了他的天赋,况雪沉如今还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
 


    双管齐下,况雪沉几近崩溃。
 


    他取出眉心的四方盘,准备开启传送门“三妹,焚琴,你们准备好去往万象巫。”
 


    柳寒妆正伏在暮西辞胸膛上哽咽。
 


    她想留下来帮大哥,心知帮不上忙。
 


    燕澜让她去往万象巫,应是和弟弟有关系,她不得不去。
 


    暮西辞想安慰她,不知该怎样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温暖和力量。
 


    柳寒妆原本只为自己的家人操心难过,忽然想起暮西辞。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你去守门,漆会不会将你关进去”
 


    暮西辞摇摇头“大门不是立刻关上的,会慢慢关闭,只剩一条缝时,我有把握出来。”
 


    柳寒妆压在心中的石头刚要减少一块儿,忽然想起,被单独封印是会被磨死的,大狱里反而更好。
 


    此时此刻,柳寒妆已经经受不住更多失去,揪住他的衣襟“你干脆不要出来,趁机在大狱里待着吧”
 


    暮西辞望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睛。
 


    莫说进大狱,现在的他,甚至又在动摇,想要留在柳寒妆身边,陪她渡过难关。
 


    可是瞧一眼温柔乡如今的惨状,暮西辞忍不住怀疑,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
 


    是自己的劫火,为况雪沉带来了劫数。
 


    暮西辞不敢再侥幸了,也不相信自己“太初九上神一致认为我不能进大狱,该被封印消除,以他们的悲天悯人,做出这样的判断和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柳寒妆张了几次口,又默默咽回去。
 


    最后只能说“我们真的,浪费了很多时间”
 


    的确,暮西辞身为寿元绵长的怪物,从来都没有时间概念。
 


    大荒时代,唯一觉得时光短暂的一次,是和奚昙从相识到分离。
 


    如今和柳寒妆相处的每一刻,都让他疑惑自己从前的成千上万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李南音望着自己的掌心,传音符逐渐化为灰烬。
 


    她忍住心痛,调整心情,回到人群里来。
 


    姜拂衣已经安抚住了昙姜,此时看向她“小姨”
 


    李南音打起精神“好了阿拂,这时候,咱们就谁也别安慰谁了,谁还能比谁好到哪里去”
 


    昙姜道“你性子果然洒脱,难怪我会赠你逍遥。”
 


    李南音看向昙姜“姐姐,况雪沉从来不是一个爱赌的人。他做事向来诸多考量,力求万无一失。他肯将最疼爱的弟弟,最放不下的责任,都交给阿拂,并且一句也不叮嘱,可见他是完全信任阿拂的。”
 


    昙姜点头,她已经从他们所有人的言辞中,得到了结论。
 


    她的女儿如今很强。
 


    身为母亲,她难过又欣慰。
 


    但想让她放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女儿有句话说进了她的心中,面对撕心,预言似刀。
 


    不如离开这里,去面对怜情和逆徊生。
 


    昙姜重新振作起来“阿拂,撕心交给我,你无须有后顾之忧,撕心断然不是我们石心人的对手。”
 


    见母亲终于舍得放她走,姜拂衣松了口气。
 


    生怕母亲因为挂念她,滋生心痛,再被撕心所困。
 


    姜拂衣望着上方“娘,等会儿传送门会开到空中去。我和漆先上去,以免被撕心阻拦。”
 


    “阿拂放心,他想要阻拦你,也得先问问我。”昙姜忍痛松开女儿的手,转身便朝海上飞。
 


    “娘”姜拂衣控制不住,向前追了几步。
 


    昙姜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却并未停下。
 


    直到母亲消失于视野,姜拂衣的眼泪才掉下来,旋即被她抬手抹去。
 


    “阿拂。”凡迹星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你放心好了,我们几个会拼死相助仙女,你现在只需要顾好你自己。”
 


    姜拂衣回头“义父,我虽然放心不下娘,却也不希望你们拼死,活着才是我们的目的。”
 


    凡迹星无奈叹气“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当下所为,只是为了报答仙女的救命之恩”
 


    姜拂衣知他有分寸,闷不吭声,看向了亦孤行。
 


    亦孤行“”
 


    他沉声道“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很愚蠢。但再怎么蠢,我如今已四百多岁,能活到今天,也说明我是有脑子的,是吧”
 


    姜拂衣“”
 


    她招呼漆“走吧。”
 


    漆已经飞到了上空,正在等她。
 


    姜拂衣御剑升空时,传音给欲言又止的商刻羽“商前辈,我娘昨晚讲话很难听,令您颜面扫地。但我相信,狠狠打一顿,应是鲛人王添油加醋。并且,她是不会强迫您的。”
 


    商刻羽面露尴尬。
 


    姜拂衣知道尴尬,也要解释“我在记忆碎片中看到,我外公也和您一样,特别喜欢穿很鲜艳的红色衣裳。后来他捡到我疯癫的外婆,为了医治和照顾她,散发不便,经常将长发简单地高高扎起。我猜,我娘看到您,应是看到了我外公的影子。就像我长得很像外公,小时候,她也总是盯着我的脸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