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226.第 226 章
黑夜中,胶皮娃娃黯淡了几分,原先特别像人的妖异之感褪去,与此同时,被掠取的运在半空中成为萱草和椿树模样,金光闪过,它们绕着睡梦中犹带泪痕的小孩转了转,下一刻,没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骨娃娃销毁,抵运退回。
不知何时,清风拂退了乌云,树梢头一轮明月,月色沁凉地从窗户投下,落在酣眠的娃娃身上,像是为他们盖了一层暖暖的被子。
安心又踏实。
“孩他爸,我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好像老是凶孩子”做爸妈的好像做了场噩梦一样,突然地惊醒。
夜深人静,想起自己白日才训过孩子,心里堵闷得慌,像是一块海绵吸了水一般,沉甸甸又潮湿发霉。
“我也是”做爸爸的也懊恼,“不就想多买一块糖吗我就这么不耐烦,跟鬼迷了心窍一样。你说,孩子这样小,不好的地方好好教就是了,我怎么张口就是骂,脾气暴得不行,真是太不应该了。”
爸妈心情低落得很,干脆起了身。
透过月色瞧了小床铺上的娃娃,只见孩子睡得憨甜,小手小脚热乎乎的,只是,以前都是仰着露着大肚皮睡觉的娃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被凶多了,这会儿躬着身、抱着被子,身子蜷缩,像是自己抱着自己一般
瞬间,做父母的心疼坏了。
一时间,也有些迷惘和不解浮上心头。
这些日子,他们为什么对孩子这么计较像是瞧别人家的崽子一样,吃穿倒是都照顾着,就是少了那一分爱怜。
偏生对于养孩子来说,那一份的爱怜尤其重要。
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满心愧疚和怜爱,摸着小孩细嫩的发,心里难受着,叹息了好一会儿。
“不不,我的,是我的”随着运道被归还,鬼胎的声音越来了越小,随着最后一道运道被还,鬼胎被潘垚掐在了手中。
“我的,是我的。”鬼胎失神,喃喃了好几句,“是对我的爱,都是我的”
“你呀,这是做梦吃仙桃,想得倒是甜了。”潘垚毫不留情地将鬼胎的自欺欺人戳破。
她将鬼胎拎起,眼里有着厌恶。
打蛇打七寸,这鬼胎如此大动周章,掠的便是父母亲缘,想的也是父母疼惜,它想要这,她偏生要戳破这。
“瞧清楚了,这里头可没一条运是你的,就连你给自己找的爸妈,他们对你有敬有畏有惧有哄,唯独没有爱。”
话能骗人,嘴巴再是喊着宝宝,手摸着肚子安抚不停,也改变不了这只是甜言蜜语的事实,归还了运道后,鬼胎虚弱黯淡,身上可没有一分一毫的亲缘运道存在。
“啊”像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气球被戳破一样,鬼胎接受不住,沁着血泪,转瞬时间,它破碎了去,风一吹,犹如糜粉一般散在了半空之中。
潘垚僵了僵,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就这
就这么几句话就受不住了
她还有话没问呢
“这是寄身之胎,本就魂魄不全。”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潘垚回头,眼睛一亮,“府君。”
转瞬,她又有些许的心虚,刚刚急着追这骨娃娃的缘头,她一时竟将一道来的玉镜府君忘记了。不过,转念一想,府君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可以自己耍着去,她一时忘了,应该也不打紧。
潘垚的腰板又直了。
“寄身之胎”潘垚好奇,“什么意思”
玉镜府君走到潘垚身边,从她掌心捻过一分的白,那是方才碎成糜粉的鬼胎留下的,如今只余分毫的白骨。
“寄身之胎,又叫胎中胎。”
玉镜府君才说完这话,潘垚便明白了,“原来是胎中胎。”
所谓胎中胎,是指胎儿在母体的时候,本该有两个孩子,但是还在发育的过程时,一个胎儿过于孱弱而无法发育,它的一部分会被兄弟姐妹吞噬,包裹在了内里。
同室操戈,相煎太急。
“不错,这骨从未染过人间烟火气,是胎身胎,是以盘盘你才说几句,破了执念,它便撑不住了。”
玉镜府君微微颔首,手中拈着的白骨碎了去,他掐了道水诀,两个水球出现在他和潘垚面前。
净了手,水球落地,湿濡了这一处小院子。
“就是可惜了,我还有话想问它呢。”潘垚遗憾,“早知道就不刺激它了。”
潘垚有些不解,为何龙灯化龙形,朝在朱有余腹肚中的鬼胎袭去时,它会哇哇地哭着,还难以置信地喊着一句,是她是她
它口中的她是谁
男他女她,还是动物它。
会是自己吗
如今,鬼胎被戳破了妄想,今生这一世,它自己寻的父母也无一丝爱它。妄念破去,失了执念,鬼胎竟然当场糜化,自然也无处询问,为何它瞧着长龙如此惊惧。
潘垚思忖,是有谁和她一样,或是用着相似的术法吗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巨龙盘旋,落入潘垚手中又成一盏龙形灯,潘垚捏着灯炳,瞧着朱有余和赵香玉的神情不善。
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乖乖巧巧模样,在朱有余和赵香玉眼里,却是和凶神恶煞没啥区别。
尤其是朱有余,他白着一张脸,手落在腹肚处,这会儿,那鼓囊囊如肥肉的肚子已经没了,和他的身形正相配。
明明身子骨清爽了几分,可他却吓得不行。
肚子处还有被烈火炙烤的错觉,隔着肚皮烤内里,好似把那肥油炼化了一般。
这痛,是刻入骨髓的痛。
“我说我说。”朱有余狼狈地瘫坐地上,抬起头,眼里是惊恐。
他回想着,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我、我和媳妇在一起也有六年半、快七年的时间了,感情也不差,可是,我们俩之间愣是没有一儿半女我、我难受啊。”
朱有余颓败得很,算着自己离婚再婚的时间,有心想扯个谎话说五年,面子上也好看些,目光对上潘垚清凌凌的眼睛,语气一顿,不敢再耍花头了,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朱有余前头有一段婚姻,现在这个媳妇是青梅竹马,算是前女友,只是两人重逢后,干柴遇烈火,又重新好一处了。
“不怨我,我和前头的那个老吵架,早就没感情了。”朱有余犟嘴。
这边是和以前一样好身段的青梅竹马,那边是因着生了孩子,身形有些走样,又因为要照顾孩子和家里,事情繁多并且少眠少觉而絮叨的妻子。
两厢一比,一个是解语花,一个是喇叭花。
他可耻地背叛了家庭,又和赵香玉藕断丝连起来。
甚至后来还闹着离了婚。
当然,他们一直强调的是,他们那是发乎情止乎礼,在未离婚前可没有僭越苟且之处,如今对着潘垚,倒是承认了自己当初的无耻。
潘垚眼里明晃晃地挂着鄙视。
臭不要脸
蓬头鬼娃娃上蹿下跳,示意潘垚,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它可都打听清楚了
潘垚
她可算是知道了,为何会在这儿瞧到它了。
合着是听墙角听翻车了啊。
蓬头鬼娃娃一僵,倒是安分了几分。
朱有余离了婚,又是因着赵香玉离的婚,这时候人淳朴,离婚的也少,更何况是这样不清白的原因,茶余饭后,大家都爱说上一说,讨伐这两人不应该。
赵香玉厉害啊,搅和得朱有余妻离子散,一个家都散了。朱有余也坏种,这是陈世美再世呢。
报应,会有报应的
许是当真有报应,两人在一道好些年了,明明谁的身子骨都没问题,愣是没个一儿半女的。
朱有余一抹脸,神情有些愤恨,“他们都在背后说我,我都知道我偏不,我就是要生一个孩子,堵了他们的嘴”
赵香玉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孩子,成了两人心中的痛。
医院跑了一趟又一趟,苦苦的药两人都吃了,孩子愣是没个踪迹,两人之间,朱有余盼孩子的心尤其心切,只有有了孩子,两人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他才能挺直了腰杆儿,证明上一句话,他当初,没有错
他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情,他没有错
“那时,我只道是上天垂怜”朱有余神情悻悻,瞥了一眼自己的肚皮,几多怅惘。
“有一次,我去灌湖村附近走亲戚,夜里很迟回去,天黑得很,路上磕到了块石头,绊了一脚,整个人往前一跌,我一下就摔晕了过去。”
也就是那一次摔晕在那荒郊野外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想啥有啥,有个大胖娃娃喊着他做爹。
“不是爹,是爸爸。”梦里,朱有余兴奋得不行。
是大胖儿子哎,前头媳妇给他生的秀妮儿可是个丫头片子,等儿子一生,抱出去给大家遛遛
他都想好了,他一准儿要给娃穿个开档的裤子特特露出那雀雀他倒要瞧瞧,谁还敢说他朱有余离婚离错了
“爹”胖娃娃娃声音稚嫩。
“不对,是爸爸”朱有余傻乐。
“爹”
“好好,我宝宝说叫爹就叫爹,也行也行。”
随着应承,一道幽光落入了朱有余的腹肚之中。
接着,朱有余幽幽醒来,环顾左右,手电筒还丢在一旁发亮着,发现刚刚大胖娃娃喊爹这一件事,它只是一场梦。
一时间,朱有余心情低落得不行。
怅然啊
这梦,咋这么美呢。
砸吧砸吧嘴巴,回味了几分,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拍拍土,瘸着半条腿往家走。
很快,他便发现这不是梦,更不是一场美梦。
它是一场噩梦
“我的肚子竟然大了起来。”朱有余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
大男人的肚子大起来,这事儿邪异,他怎么能不怕他又不是神经病
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是吃多了,长了肥肉了,然而,日日夜里,梦中有胖娃娃在他肚皮上跳啊耍啊爬啊,咯咯咯地笑着,还拍他的肚子。
有一天,肚子胎动了。
再有一天,肚子会讲话了。
潘垚都听佩服了,“这是请了鬼上身,肚仙呢,你都不怕呀。”
“怕,怎么不怕。”朱有余当然怕了。
只是,有的时候,收获比付出多,得到的酬劳太多,富贵晃花了眼睛,自然不见害怕了。
“它说了,这一辈子,它要做天底下最受爹爹疼爱的孩子,要和姐姐一样不不,是比姐姐还要被人疼爱。”
所以,它要掠多多的运。
潘垚和玉镜府君对视一眼,知道这胎中胎口中的姐姐是谁。
定是它前世一胎的胞姐。
它在腹肚中弱小,没有发育成人,被同一胞胎的姐姐吞噬,化作了她骨肉中的一部分。
看来,这个姐姐很是受宠,它尤其地嫉恨她拥有父亲的疼爱。
朱有余“它叫我爹,告诉我灌湖村是赊刀人的后代,只要经了他们的手将娃娃送去别人家,它就能将那些小孩的运掠回,以后,它就是千娇百宠的一个孩子,人人都会喜欢它它也不会亏待爹,能、能给我和香玉带财运回来。”
朱有余吞吐了下,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私心,无他,财运罢了。
果然,自从肚子揣了这鬼东西后,财就像是开了水闸一样,倾泻一般地朝自己家涌来。
钱这东西好啊,有了它,人人都高看他朱有余了,说他厚道,自己发财不忘乡亲,分着单子给他们一道赚钱,也能给别人工作的岗位。
至于以前离婚的事
嗐,肯定是他前头的媳妇有不对的地方
就生一个丫头片子呢,这就是一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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