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十五章 封邪镇魔

 李长安抹去要流进眼眶的血,回身拉起邵教授。

 “我不懂密咒,但让我来猜,‘啖吔咦珂’的意思应该是……”

 手电扫过周遭。

 曾经精致华美的神堂已成一洞废墟,就连‘啖吔咦珂’也散成一堆乱石,只余头颅嵌在洞口。血符绘在祂狰狞的面孔上,衬着废墟,莫名有几分悲悯。

 道士稽首一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封邪镇魔。”

 …………


 李长安拎着邵教授回到地面。

 一路没出什么变故。

 就是刚出隧道口时,冷不丁被风雨拍了个踉跄。

 惊诧抬头看。

 铅云低沉若海天倒垂,狂风若聚浪,暴雨如怒涛,几乎席卷人站不住跟脚。

 一来一回的功夫,雨势居然大到了这种程度?!

 李长安顶着风雨,把邵教授带到旁边一座还算完好的屋子里,考古队其他人已经等待多时。

 他们看到两人一身狼狈,邵教授又是副失魂落魄模样。

 半是惊奇半是关切。

 “地下发生了什么?教授又怎么啦?”

 道士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多半是被尸气熏着了,缓一缓就好。”

 “尸气?”

 “就当是沼气吧。”

 道士无意细说,眼下也不是废话的时候。

 他把邵教授交托给几个学生,嘱咐他们赶紧回宗祠,拿了东西马上走,自己随后就去村外与他们汇合。

 众人吃了一惊。

 这样紧要的时候,他还要分心去做什么?

 李长安笑了笑。

 “村里的活人可不止咱们。”

 ……

 昨天,大伙儿作出徒步离开的决定时,除了对路途风险的担忧,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避而不谈的问题:是否带上村民。

 从道德来讲,抛下老弱自己逃命是可耻的。

 但从现实考量,谁敢把七个形同枯木的百岁老人带进风雨交加的危险山路?更重要的是,他们本身的怪异行为,很难不让人把他们同村子的种种诡异联系到一起。

 大家冒着风雨离开,是为了逃离村中的危险,而不是为了带着危险一起上路!

 但今天。

 事实证明,村民所崇拜的‘啖吔咦珂’并非邪祟,反而是镇压邪祟的看门人。

 那么作为祂的信徒,村民也多少摆脱了怀疑。

 况且,因为邵教授的仪式,封印在地底的邪物已然脱困,李长安临时的补救也只能应付一时而已。

 如此,村子已经从一个可能会爆炸的火药桶,变成即将爆炸的火药桶,留下来的人下场悲惨无疑!

 也许带上七个老人上路徒增累赘,也许他们老朽的身躯根本顶不住路上的风雨。

 但如果不试一试,良心难安。

 ……

 大约半个小时后。

 某位老人的住处。

 李长安的对讲机响起呼叫。

 “我在,怎么呢?”

 对面响起一串乱七八糟的话语,每个人都在抢着说话,每个人都说得又快又急,夹杂着风雨,什么也听不清,只能感受到语气中的愤怒、焦急与惶恐。

 “冷静点,王哥,你来说。”

 稍许。

 王忠民压抑着怒火:“车子被砸坏啰!你那边要小心,肯定是那几个老东西干的!”

 李长安没急着回话,他放下对讲机,看向一旁。

 那里躺着一具骸骨,完整,惨白,就同那洞窟中的骸骨一般模样。只不过,洞中的骸骨都套着华美的盛装,而眼前的只有一套洗得发白的、陈旧的、老式的衣裤,一套村民们日常穿着的衣裤。

 骸骨表面没有风吹雨嗮的痕迹,仿佛新鲜出炉,而骨头周遭也不见血迹,甚至,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儿。

 此情此景。

 仿佛是骸骨的血肉有了自己的意识,自行离开了这副躯体一般,透着股荒谬与怪异。

 这半个小时。

 李长安用了神行符,拜访了七个老人的住处,而这是他见到的第七副骸骨。

 他拧紧眉头,再一次抬头看去。

 铅云益重,风雨益急。

 天光昏冥仿佛入夜。

 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