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七十六章 雾谷





    燕行烈宽大的身形走在道士前方,此刻他身上多了件灰斗篷,那斗篷无风自卷,幻化出马三的脸来。




    “这雾中残魂,只有少部分是迷路致死,大部分还是被谷中妖魔掠来的百姓,被吃尽血肉后,残骨便抛弃在谷中,魂魄也被雾气所拘,日益侵蚀消磨。”




    “原来……咳咳咳!”




    一只侧耳倾听的大胡子刚要点头,便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而斗篷上的马三也是眉目紧皱,显然也是苦苦支撑




    “你们还撑得住么?要不先暂且分开?”




    ………………




    时间再度返还昨夜。




    “如此,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混进那婚宴?”




    两人都把目光投向马三,在场中,也就他了解详情。




    马三思索一阵,才慢慢说道:




    “妖性散漫,盘查不严,要混进去倒是简单,只是介时场中定有许多耳明鼻灵的妖怪,需在他们面前掩藏身份。”




    “道长倒是简单,虽是活人,但自身却好似不惧阴气侵袭,身居阴阳两界,只要染上些阴气,便很容易瞒过去。”




    李长安点点头,这大抵是“通幽”的功用。




    马三目光又转向燕行烈。




    “只是燕大人就麻烦了。”




    “怎么说?”




    “燕大人气血强盛如烘炉,道行稍浅的鬼类甚至都不敢靠近,任谁都能看出是个大活人,却不是一点阴气能够遮掩的。”




    燕行烈苦笑道:“我行囊里倒是有些遮掩血气的物件,可惜……”




    可惜丢了,这说了当没说。




    那马三想了片刻,倒是给出个解决方案。




    “燕大人畏寒否?”




    燕行烈大笑道:




    “刀斧加身尚且不避,何惧区区寒气?”




    ……………………




    于是乎,马三就化作一件斗篷,用他的阴气遮掩燕行烈的阳气。




    只是这样一来,燕行烈便如身处数九隆冬,寒气侵体,一路咳嗽不停;而马三也好似紧紧贴着火炉,魂体时时刻刻都被灼烧。




    所以,李长安才建议这一人一鬼暂且分开。




    马三却断然拒绝。




    “道长请看我们脚下,那石径越来越明显,这说明前方就快到那山魈所在,此时分开,万一撞上什么妖魔,那便前功尽弃了!”




    燕行烈也点头称是。




    “咳咳,这咳嗽只是老毛病,不碍事儿,就是辛苦马三兄弟了。”




    “道长于我等有大恩,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道士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




    忽的瞧见,前方石路加宽且并进一条支路,在那条石道上,一个衣饰华美的妇人手持红帖款款而来,面向不错偏偏生了副尖嘴。




    “小心,那是青城妇。”




    马三提醒一声,便不再言语。




    接着,道路越来越宽,并入的小路也越来越多,汇聚而来的妖魔也更多。




    虿、囚牛、鬼狐、野狗、厉鬼、活尸、狐妖、蛇精……




    雾中石路上,赫然上演了一出百鬼游行。




    道士和大胡子也是胆大包天之辈,面不改色混入其中。




    那道士还顺手寻了两个连体人形妖怪。




    “两位是什么妖怪啊?”




    “别人都叫我们‘蒙双’。”




    “哦,那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妖怪。”道士比划道,“和你们差不多,却是三头六臂的和尚?”




    “这个……”两妖怪羞涩应道,“我们不常出门,实在不晓得勒。”




    此时,百鬼突然原地停滞下来。




    李长安言笑依旧,只悄然按住剑柄。




    ……………………




    新房之中,处处挂满红绸。




    “阿郎,你在这般,妾身可是不依的。”




    那白莲妖女换上了一件全新的嫁衣,娇笑着推开一名男子。




    这男子也身披大红袍,却是个满脸褶子的老人,身材矮小,手臂垂膝,最古怪的却只有一条腿长在中央。




    这正是那位“山君”。




    山君被推开后也不气恼,腆着脸又要贴了上去。




    “乖乖,反正就要拜堂了,你就先让我缓一缓相思之苦吧!”




    “那可不成,妾身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说好了,可是拜堂之后才能……”那青妃妖女眼睛一眨,便是泪眼婆娑,“若非如此,妾身宁愿撞死在这墙上。”




    “好、好。”




    山君嘟嚷几声,也只得撑着独脚,跳将出去。




    待掩上门,那青妃就立刻变了脸色。




    她使劲儿拍打手臂,满脸的恶心厌弃。




    “这该死的老魅,若非我被封镇,非拔了那一身黑皮!”




    骂了几句,神色稍解,她便将手放到脑后。




    良久,竟从脊椎处慢慢拔出半截斑驳的金针。




    这点儿功夫,她已然面色惨白,香汗淋漓。




    她却是咬紧牙关,继续一点一点将那金针往外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