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28章 第 28 章

 过得一二日,等陆慎不在节度使府邸了,就出发去徐州。林容手旁放着一张地图,去徐州,从水路去,必定过千荡崖。师兄啊师兄,你可一定要在那儿啊!

 如此安排妥当,只等着哪一日陆慎外出巡视军营,只一连等了三日,都不见他出城去。

 这日夜深了些,林容心里发急,也并不敢睡,命丫头们没差事的歇了,不必全熬着等人。一人静静坐在灯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青色飞虫,绕着琉璃灯罩,林容时不时摇摇团扇,免得它飞进灯罩里去。

 不知什么时辰了,听见大门处婆子开门声,林容立刻站起来,迎到门口,见陆慎大步而来,心慢慢沉下去,见曲嬷嬷在旁,顿了顿,脸上犹浅笑着迎了上去,福身:“君侯!”

 陆慎只嗯了一声,便跨步过去,沐浴过了,见林容低头站在床边,道:“安置吧。”

 林容躺在里侧,见陆慎并没有别的动作,大松了一口气。

 不多会儿,屋外万籁俱寂,只听偶尔虫鸣之声,陆慎呼吸匀称,林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翻身往里对着墙,望着锦帐上的流苏发愣。

 蓦地,陆慎转过身子,一只手仿佛不经意间搭在林容腰间,在鬓发间低语,那呼吸声几乎贴在耳边:“你那日怎么到那小阁楼去了,那处本没打理的?”

 林容屏住呼吸,喉咙发紧:“我……我走错了路……”

 一面掀开绫被,问:“怎么就走错了路?那处小阁楼得特地撑船去才到得了?”一面又问:“白日叫人来问过了,你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说,你小日子已经干净了?今儿还吃了冰?”

 林容闻言,闭上眼睛,不肯答话,重重掐着自己手臂内侧,

 陆慎见她不敢睁眼也不肯答话,手上渐渐用力,又问:“我瞧着你那日倒还好,怎么晚间上药的时候倒……”

 话未说完,他手腕一转,便把那妇人带到自己怀里,忽忆起那夜这妇人的香甜滋味,去捏她下巴,却触摸到一片冰凉的泪水。

 陆慎脑子里轰的一声,立刻坐起身子来,犹不可置信:“你不愿意?”从前纵使这妇人口口声声说不愿意,但陆慎却觉得那不过是这妇人羞涩小意罢了,心里又怕他,并不觉得为真,反觉得颇有情趣。

 说罢,陆慎见那妇人亦随之起来,坐在枕榻上,绿鬓低垂,眉尖微蹙,眸如秋水,香腮旁

两团轻红,只默默流泪不语。

 林容抬眼,见陆慎脸色已极为难看,她慢慢剥去自己身上的小衫,露出一片光洁来,轻起朱唇:“贱妾唯有此残躯,不能报君侯恩德万一。只求君侯念在妾身今日,他日能留崔氏一门性命,妾身必定感念不尽。”

 只是嘴上说着愿意,那泪却流得更凶了。

 陆慎默默瞧了她半晌,终是披衣而起,推门而去。

 林容坐在床上,见大腿上那块儿嫩肉,几乎叫自己给捏紫了,长长吁了一口气,过得一会儿,听见翠禽进来:“主子,君侯怎么走了?出门口的时候,还踹了沉砚一脚。”

 林容穿上衣衫,从锦帐里露出个头来:“真的走了?”

 翠禽点点头:“走了!”

 林容无声地笑着,偏头倒在床上,乐了一会儿,闻见那鸳鸯枕上沾着陆慎身上百濯香的味道,越瞧越不顺眼,伸手扔在床下去,见翠禽还愣愣站着,勉强止住笑:“去睡吧,我没事。”

 翠禽把枕头捡起来,见林容一脸泪痕,偏偏笑得极高兴的样子,一脸莫名了走了出去,摇摇头。

 曲嬷嬷那日得了林容的托付,自觉是信重之人,这时也敢掀开帘子进内来瞧,担忧问道:“县主,出什么事了?”

 林容并不掀开床帷,只坐在床内叹气,隐隐带着哭腔:“嬷嬷,君侯大抵是真的厌恶我了。”

 曲嬷嬷这才全然信了林容那日的话,站在窗前宽慰了许多:“县主不要急,君侯大抵正在气头上,咱们先去姑老太太那儿,过得些时日,君侯消气了,姑老太太再劝几句,也就好了。”

 她只顾着劝慰林容,倒浑然忘记了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叫君侯这样厌恶了的。

 果不其然,自这夜过后,陆慎便再也不往林容这里留宿,连带着杭卿也来得少了,府里众人渐渐地便传这位江州贵女是彻底触怒了君侯,彻底失宠了,渐渐地也有些怪话传到林容耳朵里来,日常也不太恭敬起来。

 开始的时候林容本不想搭理这些,那日见连翠禽这样沉稳的也叫气得在廊下偷偷哭,这才决定整顿一番。只她也并不自己亲自发落,派人去禀告杭卿。

 杭卿自来小心谨慎,也拿不准君侯现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把若干怠慢轻忽的丫头婆子,都一一发落了一番,那些闲言闲语的也都打了二十杖赶了出去,亲自同林容请罪:“都是奴婢的错,没把这些丫头□□好。”

 林容在廊下配药,还是一贯地和煦:“没有,你很好!”,笑笑又道:“我是不想发落谁的,只安安生生的,便是大家的福气了。”

 如此,除了府中众人多了几分尊重,倒有了几分刚到宣州那种无人过问的悠闲之态。

 这般过了两日,林容要的粗布麻衣也做好了,又命人取出几块银子来,用剪子绞了,戥秤称重,分成每个一钱半钱的模样,分装在好几个钱袋里。又配了些常用的药丸,药材。

 她这里暗暗准备着,只等待时机,不料这日翠禽、凤箫进来:“县主,不知城里出了什么事,只准进,不准出,您吩咐了,打发人上山去给通玄真人送东西,亮出了咱们府里的腰牌,也不让出去呢?”

 林容皱眉,问:“打发人去问过杭卿姑娘了没?”

 翠禽点头:“我亲自过去问的,只见她那样子,倒仿佛不知这事一般,还说打发人去问问,再来回县主。”

 林容沉默了一会儿,听凤箫问:“县主,你说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听人说,咱们君侯虽破了这宣州城,可那东南方犄角处还有几万不安分的袁氏部将,连带着这城里好些人也不安分,就因着这个缘故,君侯才坐镇宣州,迟迟不回雍州去。”

 这话一出,屋子里主仆几人都沉默起来,良久,翠禽道:“凤箫,这种事岂是你能瞎说的。终日满园子乱逛,你从哪儿听来的?”

 凤箫瘪着嘴,摇摇头:“我不说了。”

 到了傍晚,杭卿便来了,手上拿着大红封面的请柬:“这是夫人那日在小终南见过的,秦太太的帖子,说是新取的儿媳妇添丁,是百日宴,请夫人过去坐一坐。”

 林容手上拿着帖子,并不翻开来瞧,又听杭卿道:“刚夫人打发人来问,我并不知此事,又派了小子去打听。这才知道,这宣州城外的山上出了一窝流寇,前儿杀了城外一户农家十几口人,主公点了将剿匪,这才在城门口戒严。”

 林容听了,半信不信,摇了摇手上的请柬:“我今儿身子不太舒坦,头有些沉,就不去赴宴了。你替我备了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杭卿脸上为难:“这怕是不好,两家本身亲戚,她们家老太爷还教过君侯一年书,君侯那日也是要去的,也特地叫奴婢嘱咐夫人,那日一定要去。”

 林容实在是不想去,好容易叫陆慎厌恶了自己,并不想再碰见,出什么意外:“只怕我不熟,也不知说什么好。”

 杭卿笑:“夫人这就多担心了,您是君侯夫人,你肯去,便只是她们想着该怎样同您说话,您要高兴就多说几句家常,要是没了兴致,便不说话也没什么。”

 林容只得点头,又问:“你膝盖好些了没?”又命翠禽、凤箫把她配的药材拿出来,道:“这是我们家不外传的方子

,你煮了药汤,每晚滚烫的泡半个时辰。”

 杭卿忙接下:“多谢夫人。”